或许是因为那份合同的缘故,他在这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少年面前,总是有一种抑制不住的紧张。
男人之间的尊严地位,是很微妙的,不完全是关乎钱,也和双方年龄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但如果欠了对方的人情债务,声势是一定会矮下去一截的,尤其这还是一份并不那么光彩的、只能隐蔽行之的合同。
时屿似乎看出他的紧张无措,笑了一笑,开口道:“没什么,只是学校组织的义卖活动,很多同学一起去的。”
夏栖鲸也赶紧跟上:“是啊是啊,我本来也要去的,今天下午有课,就没去成。”
时屿瞥了他一眼,没有反驳他,也没什么表情变化。
夏栖鲸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用餐过程,顺利得出乎夏栖鲸的意料。
时屿虽然刚刚还在生气,但到了夏父和周毓玲面前,却一点也没表现出不满。
不仅没有丝毫架子,反而到了相当善解人意的地步。
他没有提及合同的事,为了防止餐桌上气氛冷却,主动和夏父聊皇马巴萨,聊世界杯;夸奖周毓玲做菜好吃,比自己母亲厉害多了;甚至还提到了夏止桑,问她怎么不在家。
周毓玲被哄得笑得合不拢嘴:“她啊,还不是脾气太大,闹别扭闹了半个多月了,死活不肯回家。”
至于为什么不肯回家,桌上的人都心知肚明。
原本定下的那个履行合同的人,是夏止桑。
无奈夏止桑脾气太烈,死都不肯,大闹一场之后跑回了学校,最好只好由夏栖鲸代嫁,完成这个合同。
夏栖鲸赶紧转移话题:“快吃快吃,菜要凉了。”
夏父怎么看时屿怎么满意:“既然喜欢,以后没事也可以多来玩玩嘛,让你周阿姨给你做好吃的,随便什么时候都欢迎。”
时屿笑笑:“我是很愿意,只是不知道,夏栖鲸愿不愿意。”
夏栖鲸夹鸡块的手僵在半空中。
夏父莫名其妙:“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时屿慢悠悠道:“夏栖鲸跟我说,他好像一向不太带同学回家吃饭的,所以我也担心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哪有的事,”周毓玲瞪了夏栖鲸一眼,道,“他从小就爱交朋友,上幼儿园一周就呼啦啦带回七八个小女孩儿回来吃饭,小女孩儿为了谁给他夹鸡翅差点在饭桌上打起来,他倒好,自己跟个没事人儿似的,居然又从街坊邻居拐了几个回来,上了初中之后还……”
夏栖鲸把脑袋埋饭碗下面,哼哼唧唧:“妈别说了。”
时屿意味深长看他一眼,道:“都是小女孩儿么?没有比较熟的男性朋友?”
周毓玲爽快道:“那当然更多啦,唉,但是要说最要好的那个,大概五年前搬走了,本来住在我们家对门的……”
夏栖鲸突然大声道:“妈!我要添饭!”
周毓玲嫌弃地捂住耳朵:“自己添去,多大一个人了,还整天咋咋呼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