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身体里总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看他这个样子……
“哎,你慢点,小心伤口裂了。”薛纱纱见阳澈要起身,连忙要扶住他的肩。
阳澈一看到薛纱纱伸手过来,连忙条件反射一般又往床里一躲,让她扑了个空。
皮肉炸开般的疼痛让他咬紧嘴唇。
“慢点,当心弄开伤口,”薛纱纱停住动作,又指着他的伤口道,“小弟弟,让我看看伤行不行?我不是来害你的。”
阳澈紧紧盯着她,这才认识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一间客栈,这屋子里目前看来没有别人,只有她。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是真的因为他变小而不认识他,还是装的……
“行,不让看就不看……”薛纱纱见这小男孩不说话,又端起桌上的药汤,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几下,朝他递过去,“那你要不要先喝药?大夫来看过了,说你内虚,喝药先补补。”
看到薛纱纱把汤药勺递过来,一副要喂自己的架势,阳澈连忙偏头拒绝。
“别害怕,”薛纱纱以为他是害怕,温声细语安慰他,“这是补灵散,我特意在城南的孙大夫那求的,他的药特别灵,你试试?姐姐不害你……”
薛纱纱一边说着,一边把药碗朝阳澈推进,阳澈看她逼向自己,索性一抬手,那碗药直接被打翻过去。
“啊!”薛纱纱被他的举动弄得猝不及防,一个不留神,手上的药碗不仅洒了汤,还以一个优美的弧线掉在地上,哗啦几声脆响,摔成几瓣。
薛纱纱呆呆看了几秒地上的瓷碗碎片,又转头看向阳澈。
浑身是伤,衣服已经被扯得破破烂烂的小男孩仍旧面无表情地缩在角落里,死死盯着她。
他像极了只浑身防备的小流浪猫,好心人稍一靠近,就会炸毛。
薛纱纱忽然想起了自己那时候,八岁,被父母抛弃,为了一口被人啃过的鸡腿和几个穿着整洁的小男孩打起来,随后意外坠楼,被系统的人救下后,她也是满眼警惕,三天不曾说一个字,吃一粒米,差点把自己饿死。
所以说啊,薛纱纱能懂这小孩此刻的心情,他一定很恐惧。
不过小孩的感情就是这样直来直去,不会伪装,也不会抑制,这反倒是最好控制的,只是她需要耐心。
薛纱纱没再说什么,大概盯了他几分钟后,弯腰下去挨个儿拾起地上的瓷碗碎片,装进抹布袋子里。
“嘶——”一个不小心,薛纱纱就让那锋利的碗片划了手指,鲜血瞬间涌出。
她忙用柜子里的白布条把手缠起来。
缩在角落的阳澈静静看着她包手指。
他脑海中不自觉回忆起昨天他离家出走前,薛纱纱收拾他房里碎茶杯的模样。
阳澈皱下眉来。
薛纱纱包好手指,又从柜子中抱出一床新被子,把之前那床被药水浸湿的被子替换掉,又耐心对他说:“下次你不想喝药,说一声就是了,你看,打翻一碗药,姐姐还要换一床新被子,你还得重新把这床被子捂热,是不是很麻烦?”
阳澈盯着她,什么都没说。
薛纱纱没听到他的回应,这才抬起头,好奇地开口问他:“小弟弟,你会说话吗?”
阳澈看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应该听得懂我说话吧?”薛纱纱又问。
阳澈依旧不答。
薛纱纱倒是越发好奇了,她这小救命恩人自打醒了之后,几乎没吐过一个音,更别说回应她一句,一直板着张正经严肃的小脸,倒是像个小大人似的。
他不会是聋子吧?
薛纱纱担忧起来,又不敢靠近,跟他隔着一个床的距离低声问:“喂,你是小聋子吗?”
阳澈还是紧紧盯着她,仍然不做回答。
薛纱纱等不到他的回应,有点败兴,正想换个方式再试探试探他,客房的大门忽然响了。
当当当。
“谁呀?”薛纱纱连忙走过去,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上午过来诊治过小弟弟的老仙医过来给她送药材的。
“薛姑娘,这是我按今早的方子给你抓的药,你弟弟现在醒了吧?”老仙医提着几包药材过来问。
“醒了,大夫您过来看看吧。”薛纱纱忙引着老仙医去了阳澈床榻边。
老仙医眯缝着眼,走到床边一弯腰,枯槁般的手一伸,一下子就贴在阳澈冰冰凉凉的额上,随后点头道:“这便可以了,以后一日服三次药,伤会好得更快。”
“记住了,”薛纱纱拿过药材包道,“谢谢大夫。”
“嗯,”老仙医摸摸发白的长须,稳重平和地转身,又道,“薛姑娘,这病老朽是看得差不多了,这钱……”
“哦,明白。”薛纱纱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荷包,从里面掏出一锭银子给老仙医。
阳澈看到薛纱纱掏出的那个荷包时,愣住了。
这不就是他那搁在床底的荷包吗?薛纱纱不是说里面的钱都拿去买衣裳了吗?怎么那荷包看起来还鼓鼓囊囊的?
她没花这钱?
阳澈不解,不自觉皱紧了眉头。
薛纱纱笑着送走老仙医,又把荷包重新放回怀中,转身对阳澈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姐姐现在给你煎药好不好?”
阳澈什么话也没说,依旧盯着她,眼里除了之前的抵触,还带了些疑惑。
薛纱纱仿佛明白他的疑惑,解释道:“你放心,姐姐有的是钱,这些银子够你在这客栈上房住个一年半载了,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