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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响,上了一天专业课难免厌烦,刚好到饭点,同学三三两两背包起身。
郁沵歪了歪脖子,发出“咔咔”声。
桌面投下阴影,一只夹着画笔的手撑在桌边,中指有规律地点着桌沿。
头顶传来清亮的男声:“郁沵同学,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说话的男生一脸痞笑。
他平时除了舍友,很少跟其他同学说话,因为没必要,也很无聊。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郁沵长得清秀,瘦但不干瘪,说话轻轻柔柔,又不娘炮。
大一时候班里几个男生总爱招惹他,半路突然出现搂着他肩,老朋友一样,明明他连名字和脸都对不上。
或者来问他专业课的问题,大多是老师上课专门强调过的。
次数多了他开始刻意躲避。
他想过他们也许只想和他交个朋友,但家庭环境差别太大,他们只需要不挂科拿毕业证就行。
可他不行,和他们在一起,说话做事都很累,他们注定无法成为朋友。
冷漠疏离的久了,也没人再来热脸贴冷屁股。
今天这群人不知道抽什么风。
郁沵抬头,眼神示意你说。
有预感不是什么好话,但郁沵自认语言这东西再恶毒难听,只要自己不在意,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可这一遭,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还是太年轻,还是经历太少。
“听说你被包养了,给操一晚多少钱啊?怪不得之前看不上我们呢,原来志向在这儿啊。”
“哈哈哈……”身后或站或坐,一群男生爆发哄笑。
话听一半他的心就紧紧揪在一起了,脸烫得要烧起来。视线扫过面前狂妄的一张张让他作呕的脸,听不见笑声,胸膛里的心脏像在耳边跳动。
张嘴,却发现嗓子像被拉扯着,根本发不出声。
他们笑够了,笑得脸红脖子粗,笑出了眼泪,郁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像在沙土地上摩擦过一样,“谁说的?”
那男生听了幼稚笑话一样嗤道:“还用说吗?是个人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到,你看看你以前穿得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儿,现在天天豪车接送,不是劳斯莱斯就是宾利迈巴赫,还说没被包养?”
另一个翘着腿笑嘻嘻道:“我估计他是看严舒杰这样,心痒痒了,说不定还跟人讨教过经验,什么怎样钓金主啊,如何让老板心甘情愿给花钱啊,在床上怎么让男人爽啊,”冲郁沵眨眨眼,“是不是?”
“怎么今天走这么晚啊?之前不是一下课就跑去做豪车了吗?是不是人把你玩腻了,不要你了啊?”
“要是哪天被抛弃了记得来找哥哥们啊,我们也让你舒服,哈哈哈……”
楼道里的笑声渐行渐远。
空荡的教室唯余墙上圆形时钟的走秒声。
郁沵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转头就见对楼整面墙,铺满密集的爬山虎,像披着金黄火红的厚实地毯,风吹过叶片,又像华丽的裙裾翩跹起舞。
“是不是人把你玩腻了,不要你了啊?”幽灵一样回荡在耳际。
几片红叶打着旋飘落,落叶无根,飘零似我。大开的窗子涌进湿凉的晚风,好像回到那天男人离开后的宾馆,很冷。
手机震动,弹出消息框:我到了。
郁沵眼睛都忘记眨,雕塑一般盯着屏幕,这几秒呼吸是停滞的。
冰冷的血液乍然沸腾,在体内奔涌冲撞,放映雪花的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来了,没有不要我。
萧瑟秋风迎面扑来,郁沵脸颊发烫,耳尖灼热,一路跑到校门口。
昨晚说开完会来帮他收拾东西的男人站在石砖小路旁,一身剪裁合体的高定西服修长挺拔。
左胸胸口口袋里露出三尖折叠的白底蓝边丝质手绢,领带和西服都是深蓝色系,手绢和内里的白色衬衫相呼应。
处处透着精致和小心机,对齐胤容来说却又理所应当,就该是这样。
全身高贵的气质也难掩那惊艳众生的眉宇,投来冷漠一瞥都让人想要尖叫的那种。
背后几米外垂柳依依,不到百米的林荫道直达波光粼粼的湖面,小舟悠悠水中摇,天空略过飞鸟,远处黛山若隐若现。
无论景与人,看一眼就再难挪开。
“怎么跑这么急?”温热的指腹擦掉额角的汗珠,“我又没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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