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将她领到床边,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各种管子和导线,眼光始终不离他的脸。斯迪?他真的是斯迪吗?
她知道佛兰要她怎么做。他并没有明说,也大可不必如此。他要她掀起床单,在这人毫无知觉的时候,检视他的身体。他以为她曾是他的妻子,对她丈夫的身体应该有着亲昵的认识。但五年实在是一段很长的时间。她还记得斯迪的笑容,和棕色眼眸中不怀好意的闪光。不过其它的细节,她早就淡忘了。
就算她掀开床单审视他,对这个男人而言也算不了什么。他已经失去了知觉,也许还可能送命,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如果她能认出这人是不是斯迪的话,佛兰会说她这么做是为国家尽了一份力量。
洁伊迟疑不决地伸手触摸他未被绷带包裹的右臂。他的肌肤湿热,使她吃惊地抽回手。不知怎的,她本以为他应该是冰冷的。这体温是他体内仍燃烧着生命力的又一证明。她的手缓缓回到他的手臂,停在他手肘内侧的光滑肌肤上。她小心地避开静脉注射的针头。
他是温暖的,他还活着。
她的心脏在胸腔中狂跳不已,她心底涌起一阵几乎无法克制的情感,想到他仍然在顽固地抵抗、挣扎着活下去,使她心如刀割。对他遭受的痛苦,她仿佛感同身受。
他的肉体已经受尽了侵犯,针头刺进他的血管,电极和导线连接在他的胸膛上,记录他每一次的心跳。好象还嫌他伤得不够重似的,医生在他胸前和身侧又插进许多导管。每天都有陌生人来检视他,把他当作一团肉块一样对待,而这一切却都是为了拯救他的生命。
但是她不能侵犯他的隐私,不能以这种方式。也许他并不介意,但这该由他自己来决定。
洁伊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此刻世界上除了她眼前病床上这个男人,其它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这是斯迪吗?她试着回想。
斯迪的肌肉有这么结实吗?他的手臂和胸膛是否如此粗壮?他可能增加了体重,做了不少健身运动,才练出肩膀和手臂上的肌肉。她不能据此判断,男人成熟以后胸膛会变得比较厚实的。
她打量着那片毛茸茸的胸毛。斯迪也有胸毛,不过不多。
胡子呢?她注视他的下巴,但只看到满布的伤痕,勾不起一丝她熟悉的印象。连他的嘴唇都受了伤。
有什么东西滑下她的面颊,洁伊大惊失色地捂住脸,她不知道她已经泪如雨下了。
佛兰又进来了,默默地递给她一条手帕。等她擦干眼泪离开床边,他伸出温暖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在他身上。“我很抱歉。”他最后开口道。“我知道你一定很不好受。”
她摇摇头,自己居然这么失态,使她自觉像个傻瓜。她必须老实告诉他的话,更加深了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