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挽着殷婉的手一路往正院方向走。
走到正院门口时,殷婉毫无预警地停下了脚步,双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欢欢喜喜地双手捧住了女儿的小手,兴奋地说道:“这么一来,你的嫁妆就能放得下了!”
啊?萧燕飞懵懵地睁着眼,还没反应过来。
殷婉自顾自地说着:“皇子妃的嫁妆可以有两百五十六抬,这下娘给你准备的那些东西就都能放得下了。”
“我得去和你外祖父、外祖母说这个好消息才行,他们也给你备了好些好东西想给你当压箱底的。”
萧燕飞:“……”
殷婉先是拉着萧燕飞往正院里头走,可才走了两步,再次驻足,头痛地说道:“不对!”
“那些家具是不是白量了?师傅们都已经打好了,就差上漆了。”
“要重新打的话,我还得设法再去找找木头……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那些家具当初是按照国公府那边的屋子量的,现在女儿要嫁进宫里去了,肯定是不能用了。
这下时间更紧张了。
见殷婉一副伤痛脑筋的样子,萧燕飞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伏在了娘亲的肩上笑个不停。
她的女儿可真好看!殷婉喜欢看女儿笑,爱怜地摸摸女儿的头,又摸摸女儿的小脸。
想着女儿马上要出嫁,心里是既欢喜,又发愁,忍不住叹道:“燕儿,一入宫门深似海,娘真是担心你啊。”
过去这十六年,她被困在侯府的高墙里,没想到她的女儿就要被困在更高的墙内,宫墙数仞高,多少红颜凋零在其中,先皇后顾明镜就是其中之一。
“娘,我相信顾非池。”萧燕飞盯着殷婉的眼眸,柔柔地笑道。
她的笑容如春光般,明亮而又灿烂,周遭的庭院仿佛都随着她这一笑变得更亮了。
殷婉的目光柔软得似要滴出水来。
她亲昵地揽着女儿,让她依偎在自己怀中,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是,她很快告诉自己:爹爹懂得看人,爹爹说过,阿池很好。
那她就相信爹爹,相信自己的女儿。
不过……
“宗人府那边还真急啊。”殷婉一手轻抚着女儿的肩头,叹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赶时间呢。”
萧燕飞把小脸埋在了娘亲肩头,掩嘴轻笑,一双似弯月般的美目中波光潋滟。
的确。
宗人府这边确实很着急。
不止是宗人府,连宗令礼亲王和内阁的阁老们也全都很急。
好好的万寿节里,皇帝被废妃柳氏下了毒,病得更重了,命垂一线,眼瞅着就不太好了,但顾非池的大婚又绝对不能耽误。
为今之计,宗人府只能事事抓紧,该补的补,该办的办。
一众宗室王亲以及阁老们忙个不停,武英殿的烛火足足亮了一夜,直至天亮还没熄灭。
第二天早朝前,一道道公文就从皇宫送出,由八百里加急送往全国各地,并且,也张贴在了京兆府大门口以及京城的四道城门口的布告栏上。
宗人府这边还特意配了识字的秀才童生就站在公告栏边,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地向着来往的百姓们读着公文的内容,直念得嗓子都哑了,还在继续诵读着:
“二十年前,元后顾氏于临终前诞下皇长子,皇长子体弱多病,国师紫霄道长言其天生命贵,怕压不住,便让皇上将皇长子交由卫国公抚养,取名顾非池,待大婚前方能认祖归宗……”
布告栏周围的百姓一阵哗然,越来越多的人闻声围了过来
皇帝的元后顾明镜薨逝不过二十年,那些年纪稍大些的百姓都是知道这位出身卫国公府的元后的。
“卫国公世子才是大皇子?”一个中年妇人咋咋呼呼地说道。
“我听着是这个意思。”另一个老妇重重地一拍大腿,激动地嚷嚷着,“原来是这样,顾世子是皇长子啊,那卫国公就是他的舅父了。”
“我们隔壁村有个叫丘大山的孩子也是这样,在亲爹亲娘那里长到了三岁一直体弱多病,后来被送到了庙里请师父们养,没两年就长成了个大胖小子。十五岁还了俗,还考中了秀才呢,那可是秀才公啊。丘秀才可是隔壁村命最贵、最好的人了,现在啊,儿女双全。”
人群中,还有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说着类似的事情。
“我夫家姑奶奶有个一表三千里的远房侄女也是这样,是送到外祖家才养大的。”
“像这样的孩子都是命太贵……”
“原来大皇子是命太贵啊。”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唏嘘地叹道。
其他人也在纷纷附和,回想着皇长子殿下最近的那些丰功伟绩,愈发觉得他确实是带天命之人,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道公文。
那个站在公告栏边的老秀才还在对着布告栏往下念:“……皇上病重,在病榻上拟下旨意,暂由皇长子顾非池监国,内阁协助皇长子处理政务。”
对于这些普通百姓来说,到底由谁来监国,由谁来理朝政,其实并不重要,他们也就是指望着过上天下太平的安稳日子。
大部分人只是感慨皇帝怕是真病得不轻,也终于有人品出这道公文的古怪之处。
“咦?皇长子点殿下为啥还姓顾?”有人疑惑地发出质疑。
“是啊是啊。殿下现在既然认祖归宗,那不是应该改姓唐吗?”
那些质疑声又很快被周围其他人的声音压了下去:“老大哥,这你就不懂了吧,殿下命贵,唯有改姓‘顾’,才能压一压,此生福泽绵延,利国旺民。我大景必能蒸蒸日上!”
“是这样吗?”
“应该是……定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