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出事后,立刻就有人暗自留意打听起来,这一打听,就听说其他几位夫人的诰命也没了,连她们的男人也是革职的革职,降爵的降爵,上头一系列的动作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据说是那几位夫人在殷家行贿宫人,打听内闱隐私,犯了宫中大忌,且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一时间,各府之中激起了千层浪。
给宫人塞些银子,打听一下圣意所向,若上头不知道或不计较,确实不算什么大事。
可若是计较起来,打听宫闱之事,不外乎两种理由,要么是为了媚上,要么就是有了异心意图谋反。
无论是哪个,别说夺诰命了,便是连安个死罪都可以。
太子爷回京才不到十天,先后就端了十户人家,其中还有两家勋贵,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着实让人心惊胆跳。
尤其是那些个怀揣着各种小心思,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暗暗庆幸,自己胆子不够大,没妄动。
无论暗地里,这些勋贵朝臣是怎样的暗潮汹涌,可再也没人敢闹到明面上,整个朝堂在短短几天内就消停了。
一个个埋头干活,矜矜业业,只希望太子爷的下把火千万别烧到自己身上。
京中这一双双明里暗里的眼睛,就眼看着太子爷真跟民间的普通小夫妻一样,陪着在殷家住了三天,跟着又回卫国公府小住了两天,这才返回了东宫。
小两口十分低调,甚至没用上太子妃归宁的仪仗,仅仅是两人同骑,彼此依偎着,恩爱得让人艳羡。
候在东宫大门口的礼部尚书裴谨眼瞧着这一切,突然间整个人就开窍了。
他手上这道第四遍折子,又收了回来,回去礼部衙门通宵了一晚上。
这一回,他递上去的新折子,终于得了太子爷一个满意的微笑和一句夸奖。
“不错。”
裴谨被这两个字夸得飘飘然,拿着被批改过的折子,晕乎乎地出去了。
顾非池抽空特意回了东宫一趟,把岭南那边进贡的一块帝王绿的翡翠拿给萧燕飞看。
“裴谨这人啊,还不是真笨,就是木。”顾非池戏谑道,“难怪会当礼部尚书。”
“说得是。”萧燕飞被他逗笑,靠在他的肩头笑得不可自抑,一手随意地摩挲着顾非池手里那块翡翠原石。
透过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这块帝王绿的翡翠近似湖蓝色,将之再换个角度,又是翠绿色,绿得似要滴下来。
“喜欢吗?”顾非池越看越觉得这翡翠很适合他的燕燕,“我给你雕个貔貅的玉坠怎么样?可以趋吉避凶。”
“你来雕,我来画。”萧燕飞道。
她最喜欢看她画的样子在他的手指下一点点成型,这会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好。”
顾非池话音刚落,知秋走了进来,禀道:“太子妃,针工局的文姑姑来了,来请您试礼服。”
又要试衣裳啊!萧燕飞把倦怠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想说文姑姑其实不用这么精益求精的。
“乖。”顾非池拖了个旖旎的尾音,抬手在她小脸上轻抚了一下,便起了身,先去忙了。
他走了,针工局的文姑姑与宫女们则鱼贯而入。
这已经是萧燕飞第三次试穿礼服了。
文姑姑与宫女们仔仔细细地记着每一个细节,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捧着那一件件华丽繁复的礼服退下。
针工局的人前脚刚走,后又有内务府的大太监前来请示萧燕飞关于除夕的大宴,大行皇帝驾崩后,举国上下四十九天不许屠宰,也就意味着这次的除夕大宴得茹素,不能参照往年的旧例。
萧燕飞看着大太监递上来的几张单子,无力感登时涌了上来,突然就有了一种她是太子妃的真实感。
好嘛……
过年前,她也是别想歇着了。
宫里头,人多事杂的,反正她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理清的。
她不着急。
这皇宫,她可是要住一辈子的。
可以慢慢来。
萧燕飞想“慢慢来”,可宫中的各种琐事不等人,一件接着一件地来,内务府的太监嬷嬷们一个个地找上门,这个问起除夕上午的祭祖礼佛事宜,那个来问除夕夜是否要与皇子公主们在养心殿守岁,下一个又请示今年宫里还唱不唱戏……
这一忙便忙到了腊月二十九小除夕,顾非池终于封了笔,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五□□廷正式休朝了。
这个除夕,宫中一切从简,比往年除夕冷清了不少。
连除夕正午的宫中大宴,也就是和皇子、公主们坐在一起用了顿便饭,没有戏班子,也没有歌舞杂耍。
唯有那“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不断,一阵接着一阵,从下午一直响到了夜里,
不仅是宫内放了爆竹,宫外乃至整个京城的人都在放爆竹好驱瘟逐邪,保证来年顺顺利利。
伴着响亮的爆竹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年味。
萧燕飞特意打发了其他宫人,让他们都自个儿玩去,自己与顾非池两人关起门来,待在东宫的寝殿中赏烟花。
窗外,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流光四溢,如织似锦。
萧燕飞心情大好,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宣布道:“今天我要熬夜!”
看她这精神抖擞的样子,顾非池顺着她的话道:“我们一起守岁。”
这是他与她度过的第一个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