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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陛下可以当场击杀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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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华坐在八位长老前面,背挺得笔直。

“桑蜜伽多违背‘事女不事男’的祖训,这次阖族随您出征,其中原因,妾身已经在给您的信件里写得很清楚了。今天妾身要当着各位长老的面,再把理由分说一遍。”

她声音没有以往的甜腻,沉重冷静。

“我们桑蜜伽多,论陆地面积是藩领中最小的,但论富庶,是最富有的,这是因为我们桑蜜伽多的领域,要算上水域。漕运给我们带来的财富,是我们桑蜜伽多的生命。但是……”

她声音一沉:“自从旃檀打到钵河,占领桂舍,切断漕运航路,等于把我们因吉罗在钵河上的漕运航路生生挖断了一块!大型海船怕错过季风,往往就不去岩流城,选择入钵河到蒲柳城卸货,这些货物再从蒲柳城销往各处。”

“原本,这些货物能够卖到钵河以东的桂舍、魃林、可遮……乃至更远的河间六邦。而这些地方的货物,也能通过水路运到我们蒲柳城,从蒲柳城再装上海船。一来一回,我们从中能收四次税:海船入港、内河船出港,内河船入港、海船出港。”

她声音突然变得森冷:“自从旃檀占了桂舍,货运量骤减。我们如今从漕运里收到的税,比过去少了四成,来年只怕还要降!我们如今还有这样富足繁荣的景象,全靠我们蒲柳城咬着牙拿三五辈子的老底在撑。把港口税、港口贸易商的商税一降再降,才能勉强维持海商们对桑蜜伽多的青睐。但港口上各种行当是要花钱的。港口要维修、治安要维持……别的不说,单军费一项,就是庞大的开支。”

甘华直视着他,语调平静:“实不相瞒,我们桑蜜伽多的藩库,已经入不敷出很多年了。如果再坚持‘事女不事男’的祖训,万一陛下出师不利,我们桑蜜伽多,就只会在日渐式微的内河漕运里被消耗殆尽!哪怕不在我这一代,也会是下一代!”

在她说到“出师不利”的时候,迦檀皱了皱眉毛,唇间轻微地“啧”了一声。那位青衣老妇微微一笑,接下去道:“陛下,我们几个老太婆,闲暇时聊天讲古,说起当年陨波王到底是怎么输的。”

青衣老妇后面的一个年长妇人接过话头道:“陨波王是男性迦檀。我小时候听族中长辈说过,当年陨波王也想征召桑蜜伽多,但被当时的藩王,也就是甘华的姨祖母拒绝了。陨波王走陆路进军,在河间六邦遭到了激烈反抗。他围城久攻不下,心生怒气,原本答应了开城投降之后可以饶过城中居民,但真的献城之后,又屠城七天。一城虽破,他的信誉也随之破灭了,此后在每一座城市都遭到拼死抵抗,河间各城邦之间互相援助,力拒因吉罗军队于城外。”

另一名老妇又接过去说:“河间六邦自知不敌,向频婆沙求援,旃檀来救援的途径,正是水路。当然,旃檀也没安什么好心,他不从陆路发兵,却从水路攻打可遮。可遮一丢,陨波王的补给瞬间就被切断,他就会被困在河间背腹受敌。陨波王气急败坏,放弃河间,急率大军回援,在波流赛河遭遇了以逸待劳的旃檀军队……”

说话的老妇人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后的事情,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了。陨波王全军覆没,旃檀突然变脸,回攻河间,河间六邦饱受战火蹂躏,无法组织起像样的抵抗,只能投降。旃檀吞并六邦之后,再攻因吉罗,其后数年之间,一路打到了钵河的桂舍。”

青衣老妇待姊妹们说完,开口道:“我们老姊妹聊天时,反复推演这场战争,发现陨波王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从未针对水路上来的攻击,做任何防备。现在旃檀占据的城市大多邻水,在钵河与波流赛两条大河之间,无论是只从陆路布局还是只从水路布局,都免不了顾此失彼的下场,因此……”

老妇停下。众人目光齐齐看向甘华。

“因此,”甘华沉声道,“一旦大军发动,必须水陆齐攻,陆军行陆,水师航船,双管齐下,彼此打援,才能将失地一一收复回来,一洗陨波王百年之耻!”

迦檀听到此处,红唇翘起一个满意的弧度:“甘华,你证明了达霜家为什么能雄踞桑蜜伽多千年不败!”

“说到这个,”甘华笑了笑,“就要说到下一任藩王人选的事情了。陛下是知道我们达霜氏选家主的规矩的,胜者为王。妾身也是杀掉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才获得了这个藩王的资格。但是,妾身近来也常常在想,我们达霜氏这个胜者为王的条件,只靠个人武力比拼,是否有失公允?”

“我母亲做藩王时,正逢金钗王为迦檀。阿始罗逃去频婆沙,路过桑蜜伽多,我们达霜氏派人围捕追杀。我母亲指挥失当,导致阿始罗残杀我们普兰氏女十余人突围,当面砍了我这一刀……”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道:“阿始罗向我挥刀劈下的那一幕,我至今还时时梦见……每次从梦中惊醒,还是会浑身冷汗。我们罗刹女,只论武力,在妖魔里搞不好是最低的种族。但我们作战的方式并不是单打独斗,而是军团化作战。俗话说,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在战争中真正的‘胜者’应该是一位了不起的统帅,而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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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匹夫之勇的武士——个人武力高低对于战争,没有任何影响。”

她从地毯上站起身来,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只槟榔木匣,里面装着一卷文书,示意迦檀阅读。

迦檀展开,粗粗浏览一遍,下意识地说:“……所以,这上面规定了若是你不幸战死,你们罗刹女这个‘弑主而立’的千年规矩,破例一次,改为族内长老评议?”

甘华点了点头,从匣子里取出火漆,移过烛台,把火漆勺放在上面,开始烧灼融蜡。

“妾身和姨姨们已经商量过了。这一代的女孩子们,十二个最出挑的,选了做蒲兰氏十二伎乐天,标准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只考校个人武力——陛下马上就能见到她们了。妾身自己的女儿阿妮妲也在里面,但妾身一直认为,阿妮妲有将才而无藩王器量,我更看重我姐姐的女儿苏提婆,以及我最小的一个妹妹甘露。”

“陛下,若妾身能平安归来,自当接受妾身作为达霜氏罗刹女的命运,接受这十二人的挑战,谁能杀得了我,谁就是下一任达霜氏家主、桑蜜伽多的藩王!但是……”她顿了顿,“……战事多变。如果连妾身都沙场捐躯,只怕小一辈的女孩子们,伤亡更加惨重。因此不能让她们再自相残杀,彼此内耗。”

“因此,届时将由族中长老,根据她们在战事中的表现,公举一人出来,作为下一任家主。此事,我们已经商议过了,八位长老都是同意的。如果真有这么一天,请陛下务必驾临蒲柳城,亲自公布这份决议。若任何人敢有怨言……”

甘华脸色一沉:“陛下可以当场击杀之!”

迦檀点了点头,回应道:“我准许。若我也不幸陨于战场,甘泉宫大迦利亚将代行此职。”

迦檀将文书卷起,递回给甘华。甘华用绸带绑住卷轴,将融化了的火漆浇上,脱下手上一枚戒指,盖上达霜氏藩王徽纹,将文书收回匣子里。

这件事办完,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甘华笑着对长老们说:“姨姨们怕是还不知道,陛下不仅答应了穿女装,还答应了妾身另一件事呢!”

青衣老妇突然有了兴趣:“哦?是什么?”

甘华微微一笑,看着迦檀,柔声道:“陛下自开始圣巡以来,一向吝于展示神迹。不像雪山旃檀,据说他每次圣巡,沿途到处展示神迹,跟戏班子里耍杂技的一样。妾身知道陛下是在为明年积蓄力量,但在我们蒲柳城,少不得要请陛下破个例了。”

桑蜜伽多不举行玉柳宴,迦檀给阿蜜放了假,这几天,她都在和新认识的丹腾姐妹们到处玩。神庙里的女祭司们虽然不能随意外出,却因为是本地人,熟知蒲柳城一切好玩的、好吃的地方,甚至说要写一张单子给她们,只是阿蜜她们不识字,拿了也没用,这才作罢。

她从迦檀那里得到的钱袋里还有很多钱,这几天她们吃与玩,花得都是这里面的钱。年轻女孩们从来没有过这样自由自在的日子,轻松、闲适、快乐,正因为这是回岩流城之前的最后一站,所有人都在拼命享受这一点来之不易的自由,每天晚上玩到很晚才回到神庙去睡觉。

“我以前想,一辈子能留在甘泉宫就好了。”洗漱完毕,阿蜜躺在床上,在黑暗中对同伴说,“我是穷人家的女儿,从小在家里帮忙家务,也没有觉得什么样的生活叫自由。甘泉宫吃得饱穿得暖,所以陛下说做丹腾和坐牢没有什么区别的时候,我其实不太理解。”

和她同屋的丹腾们大多已经睡了,她旁边床铺上的那位还没醒着,沉默了一下,小声说:“我也是。我从小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只到我们村口。”

阿蜜翻过身,在黑暗中看着她,眼睛亮闪闪的。“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原来外面是这样子的。”

她们在黑暗中看着彼此,又像是透过彼此的脸庞看着很远的地方。片刻,那名丹腾翻了个身,低声说:“睡吧。”

阿蜜玩累了,沉沉睡了过去。她不敢做梦,也没有什么梦好做的。女人的命就是这样。

第五天晚上,她们被告知今晚将举行蒲柳城神祭,她们吃过晚饭便不外出,来到神庙前的小广场上,准备观看神祭。

小广场上已经乌压压坐了很多人,大多是当地居民,知道这是为圣巡准备的神祭,都携家带口前来观看。内中有老有小,也有许多年轻夫妻,自己携来坐垫,亲亲热热挨在一起,妻子把头搁在丈夫肩膀上。

她在人群中找了一会儿,发现舍兰坐在前排,立刻挤了过去,挨着他坐下。好几天不见,舍兰看见她十分高兴,让出位置,还递给她一小袋糖果。“这是刚才一个达霜姑娘给我的。我不爱吃甜的,你拿去和丹腾们分吧。”

阿蜜接过糖果,忍笑道:“你是不是不知道蒲柳城的规矩?这是年轻姑娘在求爱,达霜的罗刹女可以和任何种族的男人生孩子。你要今晚不去她的闺房,就不应该接这袋糖果。”

舍兰吃了一惊,抬手要拿回那袋糖,却被阿蜜恶作剧地藏到身后,笑道:“我偏不给,我倒要尝尝达霜女人的糖果是什么滋味!”

舍兰苦笑,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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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鼓乐响起,场边一名歌手开了口,悠扬歌喉飘荡在夜风中,随着篝火远远传递了出去。

“洁净莲花足,踏过凡间尘。

心意随身动,以舞祀吾神——”

随着歌声,十二名艳妆少女,走上了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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