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非鱼撅起嘴,声音黏黏糊糊,道:“美人儿帮我擦擦就好。”他见白马伸手过来,却连忙向后躲去,“你手脏,不要用手。”他说着话,视线落在白马的唇上,眼神充满了鼓励。
白马心领神会,虽觉得有些难为情,但是在不想看他那副怪模样,无奈道:“把眼睛闭上。”
岑非鱼依言而行,感觉白马慢慢靠近,然后伸出舌头,在自己的唇上来回舔数下。
白马的舔舐不带情欲,但因为动作极慢,无形间散发着致命的暧昧气息。他没有戴斗笠,疯狂策马淋了一路雨,嘴唇沾满雨水,唇齿冰凉湿滑,舌头上带着一股青草味道。
岑非鱼觉得自己对这气息着了迷,瞬间仿佛回到了儿时,同一盆白茶花一样高的年纪。那时候,他常常走在曹府满园花草间,闻着树木的清气,在草地上打滚。
这雨后的青草味,是他灵魂的故乡。
白马的舌头越来越暖,越来越软。岑非鱼沉溺其中,简直想发发疯,狠下心来再咬自己几口。
直到周望舒御马而过,檀青笑喊“哎呀呀我的眼瞎啦!”白马才满脸通红地把岑非鱼踢开,骂了声“老王八蛋”后扬长而去。
岑非鱼骑上照夜,慢悠悠地跟在乘云屁股后头,笑得像个八尺余长的大傻子。
入夜,雨仍在下,月亮躲在云层后头,朦朦胧胧,好似撑着一把伞。
他们走的是匪盗猖獗的山路,道上荒草丛生,见不到半个活人。莫说投宿歇脚,他们连一座猎户小屋都没有找到。
四人行至半夜,终于遇到一颗大榕树,枝叶密如伞盖,遮罩着方圆数十丈,树下地面干燥,几乎不曾落有雨水,周望舒提议在此露宿一晚。
睡在树梢上,倒也安全。众人附议,拴马歇息。
白马和岑非鱼两个骑马求畅快,不披蓑衣、不戴斗笠,淋得浑身湿透,此时,正相对而坐,玩“用内力烘衣服”的游戏。
岑非鱼一运功,背后和头顶便无声地冒起白烟,不一会儿已是浑身干爽。
白马以为自己筋脉已被打通,运功再不会有阻滞。怎料,他体内真气浩如汪洋,一发不可收,不是“咻”的一声从指间射出,割断了树枝砸在檀青脸上,便是“刺啦”一声割破衣袖,险些划烂岑非鱼的裤裆。
见白马手无足措,岑非鱼并不出言指导,而是静静待在一旁,等他摸索清楚,才逐一指出他的错误。如此,白马逐渐掌握了运功的法门,勉强把自己弄干。
深夜,山中寒气袭人。
岑非鱼与白马靠在同一枝树梢上,抱团取暖。
周望舒独自在梢头打坐,从檀青的角度望去,他像极了一位餐风饮露,正在吸收日月精华的降世谪仙。
岑非鱼拿着一根骨针帮白马缝袖口,完工一手,呲牙咬断棉线。他的余光掠过檀青,发现这孩子孤零零坐在树下。姓岑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坏笑着冲对方喊:“愣头青,冷得发抖了啊?”
白马一听,就知道岑非鱼是在耍诡计,举着两个拳头哈气,附和道:“山里太冷了,晚上这样睡过去,多半会冻醒。”
岑非鱼给了白马一个赞许的眼神,开始唬人:“秋天白日闷热,到晚上西风起,便迅速冷了起来。据说,有些年轻猎户没有经验就入山秋狩,既淋雨又穿得单薄,因此落下了病根,甚至有人活生生冻死在野外。”
白马强忍笑意,问檀青:“你要不要上来与我俩抱在一起睡?”
檀青哪好意思夹在别人中间?他愤愤地摇摇头,道:“猫哭耗子!”说罢,偷偷瞟了周望舒一眼,不料对方刚好结束调息,睁开双眼,发现了他的窥视。
周望舒看了眼岑非鱼和白马,再看看瑟缩在树脚下的檀青,脸上浮现出迷茫的神情,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做些什么。但让他一个修道者,如对面那两人一般不要脸,他还是道行太浅,做不出来。
檀青低着头,拿一根树枝在地上刨土坑,冷不防被岑非鱼轻轻一掌推上树梢,刚好落在周望舒身旁。他连忙擦干净满手泥,支支吾吾道:“先生,你、你……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