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一把拉住岑非鱼,见他袖口、衣领都十分熨帖,衣衫整整齐齐,更觉得古怪。他又想起数日前,在樟珂坞的那个夜晚,自己表明态度,愿意与岑非鱼做那事,对方却莫名其妙地跑了,夜里更是和衣而眠。
一种恐怖的情绪,在白马心中油然而生。
岑非鱼看白马一对绿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个不停,知道他定是已经猜出了什么,慌忙寻了个借口,意欲脱身。
白马用力拽住岑非鱼,狠狠地把他摔到床上,翻身跨坐在岑非鱼身上,三两下扒了他的衣服。
“你……”白马见了岑非鱼的身体,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破口大骂,“你他娘的还想瞒我!”
岑非鱼的身上,有些什么?
数十道刚刚结痂的刀口子!
白马不用想也知道,这就是“试毒”——以试毒为借口,邢一善从岑非鱼身上取血,炼制了这一瓶血腥刺鼻的“赤血”丹,是真正的赤血。
三十余年刀山火海里闯荡,从未受过伤的岑非鱼,如今为了白马,亲手将自己割得满身伤疤。
白马看着岑非鱼身上的伤,双肩剧烈地抖动,低着头,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打在岑非鱼滚烫的胸膛上,“你……他娘的!”
岑非鱼不知所措,只畏畏缩缩地问:“宝贝儿,你不会生我的气吧?我这没什么,都长好了的。”
白马哭着摇头,紧紧抱住岑非鱼。
“嗨!多放放血,据说是可以排毒的。”岑非鱼反手抱住白马,轻轻地拍打他的后背,哄小孩儿一般道,“二爷将一身毒气炼成丹药喂你吃下,你就中了我的蛊。往后,你若是敢离开我,哼哼,小心你的小命!”
白马不言不语,止不住地抽泣。
岑非鱼见白马没有生气,如常开起玩笑,道:“哭个屁?你现在武功比我高了,可不要总是生气,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打喽!”
白马破涕为笑,骂道:“说什么胡话?我中了你的蛊,命都是你的了,还怎么离开你?你个混蛋、王八蛋、臭流氓、老匹夫!你对我这样好!你他娘的,对我这样好,我真不知……”
岑非鱼亲了亲白马,柔声安抚他:“莫要大喜大悲,先把身体养好。瞧你不大点的人,往后就是天下第一了,还这样没有高手风范,要如何逞英雄?”
“爱逞英雄的是你!”白马拍开岑非鱼,翻个身,同他脑袋挨着脑袋,一同躺在床上。
屋外风雪满天,湖中岛屿幽静,偶有鹭鸟啼叫,除此而外,便只余落雪打在树叶上,发出的沙沙声。
在这样静谧的时刻,白马躺着,能岑非鱼平稳的呼吸,甚至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忍不住侧过头,出其不意地亲了他一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是我的英雄。”
岑非鱼双眼圆睁,身下一条无形的猫尾巴翘上了天,大声地喊:“你说什么!”那声音雄浑,惊动了树梢头栖息着的群鸟,霎时间雀鸟惊飞,羽翅扑棱棱地响。
“我说你是只大狗熊!”白马同样是一声喊,不禁失笑,旋即又开始叹息,“你说,邢前辈到底为何会对我舍命相救?你是不是真的没有逼迫他?”
岑非鱼:“你可别污蔑我,天地良心!”
白马钻进了牛角尖,非要想出个所以然来,又问:“那到底是为何?”
岑非鱼:“邢家小子去了以后,老邢成了孤家寡人,恐怕是早就不想活了,谁知道呢?机缘、福运,或是看你长得俊俏?”
白马:“世上哪会有人求死?邢前辈是舍身成仁,以死证了医道,此举令人敬佩。你不要说这些话,虽是有口无心,却还是冒犯了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