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终究还是要应允的。”萧穆淑幽幽道,声音低沉沙哑,“谢太傅什么心思,你何曾想明白过?本宫今日得罪他,想必明日,他又要鼓动群臣上书,逼本宫退回后宫,不再干政。届时陛下独自处理政务,必定忙得焦头烂额,更莫说在前朝与他单打独斗,根本就没有玩的时间了。”
惠帝听罢,面色一沉,苦恼地喃喃着:“皇后说得对,谢太傅总有一堆事务,拿来给寡人处置。”
萧皇后不理惠帝,问董晗:“事儿办得如何了?”
董晗答道:“回禀皇后,近日,臣与冯飒老将军深谈过,他心中激愤非常。其后,臣四处奔走,找到当年跟随曹祭酒的一众国子学士,被废黜、贬谪的在京文臣。他们对陛下忠心耿耿,关键时刻,定会响应。”
萧皇后色变,将铜镜砸向董晗。
后者自然不能躲避,不料惠帝见状,立即扑倒董晗,免得他被砸得头破血流,“董卿,你要不要紧?”
董晗不敢多言,跪地不起,道:“小人无能,请皇后赎罪。”
萧皇后见惠帝的行为,浓眉皱得更紧,怒道:“眼下已经到了危急关头,拿你的狗脑子多想想!本宫要的不是什么北军中候、中护军,这些人见风使舵,拿来亦没多大用处。本宫要的只是几枚棋子,官职不必多高,但忠心与武力不可缺一,你去禁军中找几个军官能有多难?只要能随意进出洛京,不引人注目,为陛下联络宗室藩王入京勤王。”
董晗脑中灵光一闪,白马的脸一闪而过,他并没有及时捕捉,安抚惠帝就寝后,在殿门外守到第二日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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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二,酷暑燥热。
董晗侍候好惠帝起居,等到别的黄门前来换班,他便匆匆策马,奔入城外禁军大营。
一去便是一整天,直至傍晚方还。
当天,宫中出了两件大事。
其一,在前朝:谢瑛上奏惠帝,请立广陵王梁遹为太子。
虽然,惠帝并未当堂应允,但是,广陵王乃是先帝在时,钦定的皇位继承者,更是惠帝能够即位为帝,最重要的依仗。广陵王的太子位,早晚都要拿到,只是没有人想到,谢瑛会如此按捺不住。
其二,在后宫:谢太后给萧皇后送了一卷《女戒》,萧皇后看过后,幡然悔悟,从此不再入太极殿。
此事,虽出乎众人所料,却也不算多么新奇,毕竟萧家树倒猢狲散,早已没有与谢家抗衡的资本,萧穆淑再如何厉害,终究是一介妇人。
六月初三,风清气朗。
董晗再次单骑入禁军营,不知在做什么,不知何时回还。
只有白马记得,此日是自己与董晗约定相见的日子,然而他也不能确定,董晗到底会不会来。他起了个大早,将自己收拾干净,发间散发着淡淡的皂角清气,穿一身雪青色长袍,衬得整个人愈发柔和明秀。
只可惜,他今日心里忐忑,没法在房里独自闷着,便抱着古琴,来到偏院,为练舞的少年少女们伴奏。
白马身后,白衣剑客怀抱玉柄望舒剑,背对着院子,坐在屋顶上,眺望远方苍山延绵,眉睫上似乎覆着一层雪白的冰霜。
他听着幽幽琴声,手掌盖在腰侧一柄短笛上,久久没有动作。
人来人去,繁华起起落落,明媚的少年们相邀朝外走去。
有人回头看了一眼,见白马独自坐在原地,知道他是被二爷看上,不怎么陪客了,感叹道:“点绛唇也是个有福气的人。”
白马苦笑摇头,正欲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