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看得白马啧啧称奇。他莫名其妙地想,若当初自己跟周望舒回到江南,那么多年处下来,会是个成么模样?若周望舒不幸喜欢上自己,自己说一句“你不要过来”,他定会一蹦三丈远,说不得两人一辈子都相敬如宾,盖着铺盖纯聊天。
白马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打了个寒颤,侧头瞟了岑非鱼一眼,顿时觉得这人顺眼了不少。所以说缘分造化这个东西,真是神乎其神。
城中不许骑马,一行人牵着马慢悠悠地走,午后才走到歇脚的地方。
周望舒推开大门,扬尘漂浮:“我父带母亲回江南时,周家不认她。父亲的尸骨被运回故乡,她只能在一旁偷看。她于建邺城东筑此小宅,称此为‘归居’,东南而望,即是阳羡。”
檀青不明白:“为何我们不去阳羡?”
周望舒:“如今,建邺是江南最繁华的地方,江湖客都在此歇脚。”
许是因为乔羽是北方人,这宅院被建成了江南罕见的四合院。
归居建在郊外,周围人迹罕至,占地宽广,但房屋的结构却并不复杂。整个宅子只有两进,进门便见一面隔墙,正中是一面四柱垂花拱门。
前院种桃柳,熟透的桃子无人采摘,已经烂了一地。
沿着垂花拱门而南,经一条抄手游廊,便能顺着东耳厢房的外廊进入后院。后院共有三间正房,四间耳厢房,房外皆设有外廊以避风雪。
院中铺两条交错为十字形的鹅卵石小路,其余土地种花草、药草及蔬菜。花木繁茂,但久无人打理,杂草已没到白马胸口。
白马一对宝刀还没捂热,便拿来当了割草的柴刀。他与檀青搂起裤腿,埋头走到院中割草,打理花园。
周望舒收拾屋子,捡了一堆没用的东西,全都拿来当柴烧。
岑非鱼打扫了厨房,从秦淮河里挑来一大缸水,趁着生火烧水的空档,走到西厢房里看了一眼。他对周望舒的道士品味很是看不上,嘱咐一声“水在锅里烧着”,便跑到城里采买。
周望舒的归居经岑非鱼一番折腾,登时焕然一新。
檀青对岑非鱼的奢侈浪费很是佩服,不由称赞。
白马则透过这番布置,看出自己将在归居待上一段不短的日子。
但岑非鱼除了家具、寝具和装饰物,几乎没有买任何日需,白马有些不解,问:“岑大侠,我们晚上餐风饮露么?”
“这你就不懂了。”岑非鱼满身大汗,靠坐在外廊上,看白马蹲在院里给地松土,“二爷是贵客,我同你打个赌,待会儿我叫一声‘饭来’,这几个月的日需便会有人送来,你信是不信?”
白马卷着裤腿,露出雪白的脚踝,中秋时节野外蚊虫颇多,他皮肤上留下了不少红痕,让岑非鱼很想伸手去挠两下。
“我才不与你赌,没事儿就下来松土!”白马“切”了一声,用岑非鱼刚买回来的铁锹梆梆地瞧着鹅卵石,“这荒郊野外的,鬼都能打死人。要在这地方住个小半年,过几天我们得挖些青菜来种,莲蓬好吃,在屋后挖个小池塘,种些荷花怎么样?”
白马说着说着,发现岑非鱼毫无回应,抬头望去,只见他呆呆地靠在梁柱上看自己。他被看得很不自在,问:“你发什么愣,累了?”
岑非鱼回过神来,笑道:“再养几只鸡鸭、一头老黄牛,两只猪。猪要一公一母的,生一堆小猪崽儿,像你一样有趣。”
白马挖了一锹土,用力洒向岑非鱼,咕哝道:“像你一样胖才对。”
“性格像你,模样像我,不是正好嘛。”岑非鱼一跃而起,落到白马身后,从背后抱住他,低头咬他的耳朵,“我方才在想,要么就留在这儿算了,与你在一起,仇也不报了,活个百八十岁。我年纪大,定会先走一步,提前下去见你父亲,任他打骂来恕罪。等你下去了,他的气也消了,咱们一道去投胎。”
白马失笑,把岑非鱼踹开,再把铁锹扔给他,道:“你跟它过吧!”
岑非鱼抱着铁锹叫老婆,认命地松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