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舒一人站在廊下,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知如何描述的感觉,或许是觉得与岑非鱼和白马比起来,自己像是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人,便朝檀青走去,帮忙一起收拾东西。
入夜,岑非鱼烧了热水,迫不及待地想要和白马再来一次“鸳鸳浴”。他伸手试了试水,觉得还是太热,便躺在美人榻上歇凉,朝白马招招手:“过来抱抱。”
白马腰侧隐隐作痛,实在不想让岑非鱼发现,犹豫了一番,走过去站在岑非鱼身旁,道:“热得很,不想抱。你自个洗吧,我去河里冲凉。”
岑非鱼是千年的狐狸,哪能被白马一句话就打发了?他忽然问了句:“你这衣服是我买的么?”说着,假模假样地伸手摸了摸白马的腰带,出其不意地将他拽进怀里,摇头晃脑道,“不是,不是,这是周溪云的破衣服。”
他这一下,刚好扯到白马的伤处。
白马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听见美人榻因为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发出一道刺耳的“咯吱”声。他怕把这老旧的榻给坐塌了,于是不敢乱动,只能有气无力道:“成日想些什么,怎听不懂人话?”
岑非鱼哈哈大笑,掌着白马的后脑勺,将他压到自己面前。
两人面对面挨得极近,岑非鱼玩笑似的使劲摇脑袋,用自己的鼻尖反复轻刮白马的鼻尖,最后一口亲在他嘴唇上:“我是禽兽,可不是人。”
白马心如擂鼓,觉得他的声音里,总有一种蛊惑人心的法力:“别闹了,累了。”
岑非鱼忽然皱眉,神情渐渐凝重。他把掌在白马腰间的手伸到面前,见自己指尖果然染了鲜血,沉声问:“这是什么?”
白马支支吾吾:“没、没什么。”
岑非鱼没等他把话说完,猛然站了起来,把白马按在榻上,强行扯下他的外衣,见他腰侧已浸出一团血迹,于是放慢了动作,把白马的上衣解了下来。
白马上衣褪尽,手臂、手掌上的伤都已经结痂,但腰间裹着一条白纱。因数日奔波未能及时换药,他腰侧的伤口虽浅,但毕竟是扎穿了皮肉,伤口未能及时愈合,血水染在白纱上,旧的已变为乌红,新的还在不断向外浸。
岑非鱼怒火中烧:“这是什么!”
白马挣扎着坐了起来,扯过外衣覆在身上,道:“我都说了没什么!你莫名其妙发什么脾气?”
岑非鱼气得发抖,吼道:“你他娘的受伤了,你不告诉我!”
白马瞒着岑非鱼,一是觉得这伤并不重,哪知道不过是几日不曾照料,伤口竟然恶化至此。二是不愿让他与乔羽发生冲突,不愿让周望舒难做,况且路上玩得开心,忍着忍着便忘了。
其实还有第三点,白马多少有些不愿承认——明明是技不如人才落下一身伤,岑非鱼这么一发脾气,倒显得自己跟受他庇护的娈宠似的。
白马梗着脖子,道:“我不要你可怜我。”
“没见过你这么孬的!”岑非鱼气势汹汹地冲出门去,反手重重摔上房门,“你等着,看老子怎么修理你!”
白马蹲在地上,羞得脸颊绯红。
儿时,他也常常盼望着一个江湖侠客突然杀进匈奴大营,救自己于危难,怜悯自己的遭遇,愤而不平为自己报仇。可随着年岁增长,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他逐渐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只敢依靠自己,不敢依仗别人,即使对方是岑非鱼,是自己喜欢的人。
而且,他永远记得周望舒的那句话:“大丈夫生于世,只可跪天、跪地、跪父母。”
他身体有过残缺,虽然岑非鱼说他没有大碍,但白马心里总是有些阴影的。而且他的武学修为不高,总不能连气节都没有。他不愿让岑非鱼为自己出头,也是因为不愿让别人认为自己以色侍人,出卖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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