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看热闹不嫌事大,将最不会说话的苻鸾推出去帮腔。苻鸾脑袋里一片空白,附和道:“大哥自幼就是喝马奶长大的,三十岁的时候,每日都要饮奶一斤,我们当小弟的亦是无可奈何。嫂夫人,你迁就迁就他,留下来帮他断奶。”
白马被他气笑了,反问:“当我是马?”说罢脸颊一红,真不知道苻鸾是真傻还是假傻,竟让他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众人跟着岑非鱼瞎起哄,把白马闹得满脸羞红,翻身骑上乘云,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岑非鱼掐指吹了个响哨,即刻纠集人马。两百人的队伍浩浩汤汤,紧追在白马身后,从鄄城一路跑到三百里外的清河县。
清河县令崔则刚接到圣旨时,就像岑非鱼说的一样,全没把白马当回事。
崔则心想:“我崔氏在清河县是何等地位,他一个没来头的县侯怎敢得罪?那惠帝痴傻不堪,竟没考量过崔家的势力,突然派来一个不尴不尬的县侯。可怜我殚心竭虑,治理此地二十载,到头来都替他人作了嫁衣裳。”他想起坊间传言将赵灵说得神乎其神,不禁心中打鼓,“不知那赵灵是个甚么脾气?若他能安分守己,往后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看他是忠烈后人,咱们倒不必主动去找他的麻烦。”于是,只打算随意应付一番。
今晨,崔县令接到白马传来的消息,吃饱喝足后,才唤来县尉崔恕一同去迎接。
崔则、崔恕是关系很近的同族兄弟,清河县衙中都是他们的心腹,两个人单独前往,不叫别人,下面的官员们便识相地不闻不问。
两人相邀而行,讨论着并州军的旧案,推测赵灵的脾气,慢腾腾地走到城门外等候。
初夏天气晴朗,崔则站在城门口,等了近一刻钟,仍不见白马的踪影,不满道:“这侯爷做过奴隶,如今扬眉吐气,便摆起架子来。”
手下人火烧屁股般跑来禀告:“马匪来了!”
催恕两眼一瞪,怒道:“不可能!”
崔则按住弟弟,琢磨道:“县城周围的山寨,本官每年都送去钱粮,他们纵使要下山打劫,也应先知会我一声。”
崔则话未落音,便见远方烟尘滚滚,数百个精壮汉子打马奔来,直冲清河县城,看样子就是奔着自己来的,登时吓得腿软。
白马冲在最前面,拿追在身后的岑非鱼没办法。
这一路三百里,白马跑得慢,岑非鱼就带人慢慢跟着。只消白马稍稍一提速,岑非鱼就吹起响哨,疯也似地追赶,吓得百姓们以为是马贼下山,纷纷翻箱倒柜地找“贡品”,可再眨眼时,马贼却都已跑走,直是摸不着头脑。
白马不想惊扰百姓,只得放慢脚步。
岑非鱼见白马已行至城门前,便吹了个响哨,示意众人停下待命,自己驱马上前。
此时,白马已经同崔则攀谈起来。
白马见到崔则,连忙翻身下马,学淮南王那样,握住崔则的手,满目歉意向他道歉,有又说:“崔大人请勿动怒,他们是我朋友。先前我去拜访鄄城公,同他们玩得开心,鄄城公舍不得我,非要百里相送。”
崔恕脾气急,没好气道:“侯爷的朋友可真够客气!”
崔则强装镇定地擦了把汗,以为这是白马给自己的下马威。可因为确实有些害怕,且听见了鄄城公的名头,他不禁对白马恭敬了一些,说了崔恕一声,而后开始不咸不淡地说起客套话。
不过三言两语,白马已经看出来,这两位县官都不欢迎自己。但他并不在意,毕竟眼下自己不是奴隶,不必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不欢迎便不欢迎罢。
白马松开崔则的手,笑道:“久闻清河崔氏贤名,今日有幸得见,两位大人果然气度非凡。赵灵原只是一介布衣,蒙父荫承袭爵位,不甚惶恐。今初来乍到,万事都须从头学起,还请两位多关照。”
崔则对白马恭敬的态度很满意,捋了把胡子,淡淡道:“不敢当,不敢当。”
崔恕是带兵的人,脾气直,觉得白马不错,便便收起敌意,道:“赵铎、赵桢两位将军的事迹,如今天下皆知,崔某敬佩不已。听闻侯爷亦是武功过人,你不必太过自谦。”
白马谦虚了一番,眼看天色不早,便说:“今日我先住在驿馆,烦请崔县尉帮个忙,派几个兵哥去把侯府打扫干净。待我入府安顿好,再请你们、诸位崔氏乡贤以及县中三老过来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