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婉婵摇摇头,像是有些哽咽,不能答话。
周望舒看了寇婉婵一眼,见对方点头,便喝了杯酒,道:“太子的妾氏,许韶华。你们或许不认识她,但想必都吃过她做的牡丹饼。韶华同婉婵一样,俱是青山舫培养出来的刺客。”
寇婉婵终于平复了心绪,道:“原本该是我被安插到梁遹身边,激励他好好读书,帮他讨得惠帝欢心,坐上太子的位置。可韶华知道,此行只怕是有去无回,便争抢着去了。”
白马早知韶华是青山楼安插在太子身边的人,闻言并不惊讶,只道:“当时朝中最支持梁遹作太子的,就是谢瑛。萧穆淑要对付太子,必先除掉谢瑛。保住太子,逼迫萧后对谢瑛动手,让他们两相牵制,算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然而等到赵王也倒了,朝中除了楚王,萧后的眼中钉就只有太子一个。于萧穆淑而言,楚王对帝位的威胁远没有太子来得大,她一定会先对太子下手。”
岑非鱼嗤笑,道:“但这事未免太荒谬,萧穆淑难不成想自己当皇帝?”
周望舒嘲道:“萧穆淑有孕了。”
白马:“萧穆淑有孕,想必无论最终她产下个什么东西,都会被掉包成一个男婴。可太子德行无亏,她怎能加害?”
周望舒:“你们可知潘岳?”
岑非鱼:“怎会不知?金谷园二十四友,俱是萧家门客。这帮狗腿子里,潘岳最是趋权冒势,每送萧家人离开,必定望尘而拜。当年,梁武帝让惠帝单独做文章,萧穆淑就是让他捉刀代笔。”
白马玩笑道:“你记得那么清楚,不过是因为潘岳模样俊俏,在洛阳城中驾车出行,甚至能引得少妇们掷果盈车。你铁定没少给他送吃的。”
岑非鱼哼了一声,得意洋洋道:“以你二爷的眼光,如何会看上那等小人?潘岳和左思同行,老子还曾对他吐过口水,没想到被他给躲了过去,反倒吐在左思身上。”
这事在洛阳坊间成了个典故,因此百姓们都以为左思相貌丑陋,不承想竟是岑非鱼干的糊涂事!
白马大笑,问:“所以左思长得不丑?”
岑非鱼想了想,道:“丑倒是不算丑,只是与你相比,差了百八十个潘岳而已。不信?你问小云。”
周望舒面无表情,接着说:“半月前,惠帝传太子入宫,考察他的功课。然而,惠帝下朝时,适逢有官员向他传来密报,便耽搁了。太子等不到惠帝,就去找萧后询问,到了萧后殿中,只见到潘岳和一名嫔妃在吃酒。”
岑非鱼忽然插嘴,却是对白马说:“潘岳与萧穆淑有暧昧,常出入禁中。正所谓‘什么马配什么鞍’,凭他那长相,就只能配上萧穆淑那毒妇,你却非我不行。”
白马哭笑不得,道:“你少说两句!我骑马可不用鞍。”
“二哥,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周望舒咳了一声,“潘岳假意让太子同自己小酌,半道忽然离去,只让那嫔妃陪着。那嫔妃得萧后授意,将太子灌醉,掌着他的手,写了篇逼皇帝退位的文章。惠帝看到文章后气愤不已,杀了那嫔妃,又废了太子,当日就将他送入金镛城。”
岑非鱼听罢很是气愤,一拍桌子,道:“一夕之间废太子,那萧穆淑心中还有没有半点人性?她眼中还有没有纲常王法?”
“善恶到头终有报,二爷,你且看她。”寇婉婵劝了一句,“朝中并非没有是非分明的人。楚王曾复查此案,可当他走进金镛城时,太子的尸体已经凉了。太子妃桓婉说,是萧后派人赐死了太子。但韶华告诉我,毒死太子的汤药,是桓婉亲手拿来的。”
白马亦知桓家与齐王间的勾当,道:“桓家是墙头草,一面将女儿嫁给太子,另一面又派桓郁跟随齐王。想必,他们眼看太子保不住了,便听从齐王的吩咐,让太子妃毒死太子。如此看来,齐王是有大野心的。”但他心中仍有疑惑,“你们怎知道得这样清楚?”
周望舒:“我接到婉婵的消息,快马加鞭赶回洛阳,安排人手去金镛城救韶华出来。可当我们见到韶华,听她说完真相,她体内的毒业已发作。桓家没放过任何人,甚至狠毒到连桓婉也一并杀了。”
寇婉婵面色灰白,喃喃道:“纵使楚王知道实情,又能如何?所有人都已死无对证。惠帝大概是知道的,萧穆淑在推波助澜,可拿她没办法,只说不愿再见到她。萧穆淑大着肚子,却是有恃无恐。”
白马只觉此事荒唐,不知该说些什么,唯能叹一句:“现在令人担忧的事有两件。其一,朝中再没有任何权臣,楚王这把刀若不入鞘藏锋,亦有可能折在萧后手中。其二,齐王害死太子,只怕会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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