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真的脾气很差。”
杜窈有一次跟他道完歉,很沮丧地坐在沙发里。
程京闻坐在她边上, “嗯。”
听见准确答复, 杜窈又要发脾气。
睁大杏眼, 瞪了程京闻一会, 又像泄气的气球,闷闷不乐,“既然觉得我脾气差,那你还喜欢我干什么?”
“脸好看。”
他凑过去亲了亲杜窈嘴角。
“什么啊,”杜窈心里高兴了点,还是说,“比我漂亮的那么多。”
程京闻便说,“脸好看脾气又差的,找不到第二个了。”
“你还真是挺会安慰人的。”
杜窈气鼓鼓要掐他的腰,手却被牵住。
“但是,公主的脾气有权利差一点。”他说。
语气很轻,和户外丝丝缕缕的风糅杂在一起,像情人里最亲密的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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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被人敲了敲,发出很清脆的两声响。
杜窈睁开眼。
转头,只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青筋盘亘,慢条斯理地系上西装第三枚纽扣。
“怎么总是上车就睡?”
他声音隔着玻璃,更沉。
杜窈抱起木盒子,推开车门。
回嘴:“怪谁,你开车技术那么差,晃得我头晕。”
程京闻对这评价不置可否。
“你先进去,”他说,“我抽根烟。”
杜窈:“烟鬼。”
程京闻没所谓地扯了下唇角。
拿烟,再抬眸,杜窈还站在昏黄的路灯底下。应该挺冷的——身上一件改良的旗袍短裙,披一件开衫。骨肉匀称的腿半截裸在干燥的空气里,小幅度轻晃。
嗓子发痒。
声音也哑下去,“还杵在这做什么?”
“我也想抽。”她胡扯。
程京闻轻嗤,“撒谎都不会。”
杜窈不说了,抱着分量不轻的木盒子,站在原地。
良久,头歪了歪,才很艰难地说:“程京闻,院子里没灯,我看不清路。”
他侧目去看,的确没有灯。
把烟塞回纸盒里,亮起手电,领着杜窈往院里深处走。
“夜盲不能治?”
“能吧,”杜窈正细心脚下的鹅卵石路,不要卡她的鞋跟,“可是平常又不影响。”
两句话的功夫,程京闻送她到廊下。揿响门铃,有人趿着拖鞋来。
一位年轻的男人。
视线一碰,三个人都互相怔了一下。杜窈迟疑地辨认:“贺知宴?”
对面立刻勾起一个笑:“哟,未婚妻。”
贺知宴曾经是杜窈订过婚约的对象。交集不多,但还挺默契。
一个逃婚,一个第二天换了订婚对象。
程京闻淡着声线插话:“你们家的小姑娘正在拐角偷听着。”
贺知宴立马转身。
视线扑个空,才反应过来是骗他的。狭长的桃花眼轻慢地一扬,“醋劲真大。”
程京闻轻嗤一声,“走了。”
“可不行,”贺知宴一晃手里细高的玻璃杯,拦住他,“陇西那片地皮开发,谈一谈?”
杜窈便说:“我先去找爷爷了。”
“我和你一起,”程京闻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肩膀,又看贺知宴,“再谈。”
贺知宴举杯,“for s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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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客厅自玄关口往右,壁炉前三张布质沙发,程建南正坐在靠火的一边,喝茶。
头发与眉毛花白,脸上纹路也生了很多。
望见她,伸手,颤巍巍去戴老花镜,“……囡囡,是囡囡回来了吗?”
与上一次在视频通话里见,苍老孱弱了不少——时间怎么会这样残酷?
杜窈鼻尖一酸,把盒子塞到程京闻怀里,风似的跑过去。
“爷爷!”
她抱住程建南干瘦许多的身体。
“总算回来了,”老人摸了摸她的头,“爷爷四年没见你,总怕把你忘了。”
还是很温暖熟悉的怀抱。
杜窈眼里雾气蒙蒙的,“对不起爷爷,总是忘记给你打电话,总是忘记来……”
“没有的事,”程建南笑,“回来了就很好。就是怎么瘦了这么多,要跟爷爷比体重么?”
杜窈抿起嘴角一个浅浅的弧度,“才没有,我回来已经胖三斤了。对了,给您带的礼物——”她转头,程京闻已经把木盒子搁在了桌上,伸手打开,“您喜欢的玉茶壶。”
程建南眯起眼睛,仔细的看,“上面的图案真漂亮……”
杜窈笑:“我画的。”
“了不起,”他说,“我们囡囡出息了,画画都这么厉害。现在是设计师了?”
“是呀,”她眼角弯一弯,“都办秀了。下次国内第一场,给您留座。”
程建南不住地点头,“好,好。”
杜窈便笑,接着说:“爷爷,我还想给您做套西装,我们上去量个尺寸好不好?”
程建南很高兴地站起身,“当然。”
杜窈扶他进了卧室。
量过尺寸,记在手机的备忘录里。一面与程建南说一些在外面的见闻,一面打下最后一个数据。
冷不丁听见程建南问:“囡囡,你是不是和小闻分手了?”
杜窈一怔,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没有,爷爷。”她咬了下嘴唇,“只是吵架了,刚刚才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