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着黑色短袖站在一群人中间,那些人或奇装异服或各色发型,都嘴上说着些什么,带着许些对社会的厌倦和厌恶。
独他一个人站在那,有些顿住的看着她,他扯了扯青红的嘴角,然后又故作平淡的转过头去,两根手指间点燃的一根烟好似被他遗忘了。
他再不肯看这边一眼,路灯照耀下,两人明明只隔着一条路,却好像有着一条鸿沟。
看什么呢?穿着暴露成熟的女生紧紧的贴在他的身旁,眼中的好感毫不掩饰。
傅言景微微垂眸,管你什么事。
第二日早晨,姜阮见到了傅言景,嘴角的伤口更加明显,耳后还有伤口,他看上去并没有想要处理的意思。
两人都没有想要先开口的意思,倒是前桌女生突然转过身问他昨天晚上的情况。
他没有什么想说的意思,没做声,当做没听见。
女生毕竟是脸皮薄的,尴尬的转过身。
姜阮不是喜欢说闲话的人,只觉得奇怪,但说不出是哪里怪,这个女生放在傅言景身上的注意力太多。
第二节课下课后,姜阮出去了一趟。
傅言景再醒来是第叁节课后,入眼的是叁四个小小的创口贴,很普通的白色小包装。他保持趴着的姿势静默了一会。
那个娇小的女孩子俨然全身心的投入在写笔记之中。
他直起腰,动作悠闲地撕开包装,想要贴在耳后,怎么也找不到地方,倒是按到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
不经意间瞥到她嘴角上扬,笔下动作也停住了,俨然是在笑他的摸不着头脑。
他想踢她的桌脚,却不小心踢在了她的脚上,女孩失声惊呼,瞪他一眼,毫无威慑力的。
他却莫名的心情变好了:“帮我贴一下。”
“不要,疼死你好了。”她生明是有些生气的,眉头皱皱的,声音却仍旧是软软的,眼睛圆圆的,投着光还有他的倒影。
他舔舔牙,带着些玩笑的语气,侧过头让她看耳后:“是不是流血了。”
他逆着光,太阳洒落一地,桌上,窗上,他的脸上,睫毛上沾染太阳的颜色,声音是点落在湖面的羽毛,一阵阵涟漪,却是轻柔的。
她最后还是帮他贴了,女孩肉嫩的指腹在敏感的耳后,引起男孩强忍着的痒意。
傅言景已经两天没来学校了。
他虽然经常会逃课,但很少会这么长时间不来学校。老杨似乎也很生气,但拿他无可奈何。
姜阮到家的时候,姜母让她去附近的一个网吧把她弟弟找回来,正直叛逆期的男孩在网吧玩了一下午。
姜阮的父母都是很民主的,对孩子约束不多,但也不会让孩子如此放肆。
放下书包,她便出门寻弟弟姜顾。
但走进那间网吧,第一个见到的人尽是傅言景,他正从包间里走出来,脸上是颓废的深色,有些……了无生气。
他没看到她,直到她拉住了他的衣服。
那一股脑意在见到她之后淡了些,她现在没穿校服,是一件奶蓝色的中长裙衬得她又白又乖:“怎么来这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抓住他衣服的手指攥紧又松开:“你怎么没去学校。”
他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连声音也是:“你天生这么喜欢爱管闲事?”
她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话形容脸上血色褪尽,转身便走。
他没拦,转身回了包间。
一打开门,是烟雾缭绕的,难闻的烟味和泡面的味道,正在打游戏的朋友叫他快点。
那天之后,傅言景回来了,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甚至于连最开始都没有这么差过。
姜阮不明白自己的好心为什么会被傅言景归类到爱管闲事上。她有些委屈和郁闷。
直到几天过后,手突然被拽了拽,她故意当做没看见。
他凑的更近了,手臂几乎贴着她的,她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看向他,不说话,只是那样无声的谴责他。
“我那天心情不好,不是故意的。”他许是不怎么道过歉,有些不自然的别捏。
他又说了许多,她仍旧不说话,把被他压着的书往外抽了抽,他抬手让她拿起,然后歪过头对上她撇过去的脸:“姜阮,说话。”
“你说我多管闲事。”她认真的回复他。
“我胡说的,你别当真。”他极其有耐心的回道。
“嗯好。”她利落的点头。
他意外的挑眉:“没什么其他想说的了?”
“我想学习。”她说。
那事好像就这样过去了,傅言景偶尔逃课会来会给姜阮带一些吃的,但每次只是一点点,多了贵了她都不肯再拿。
两人之间甚至还培养起了一些小默契,他如果早上来学校姜阮早餐会买两份早餐,他每次都会提前一天给她餐费。
他偶尔不来学校,不等她问,会发信息告诉她,她不用再问他。
后来,姜阮收到了人生第一次警告。
来自前桌同学的警告。
那个女生果然是喜欢他的,她想。
她叫了几个女生,将她拦在洗手间里,拽她的头发,推搡她的肩膀,脸上是厌恶的表情,语气之间是尖酸刻薄的。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靠近傅言景。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你怎么那么会装柔弱呢,不嫌恶心吗。
还有一些不堪入耳的,姜阮从未听过的,她只觉得身上阵阵疼痛,是指甲在皮肤上留下的红痕,被拽落的头发掉落在地,喉咙发不出声,她连哭也哭不出来。
她满脑子是空白的,无法思考的,直到眼前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被熟悉的味道包裹住,她整个人放松下来,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傅言景凑近了才听见她叫他:“都怪你,你来的好慢,我好痛。”
傅言景搂住她,轻抚着她:“哪里痛。”
这句话好像是开关一样,姜阮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