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语, 怎么到外面来等我,不冷吗?女人看到魏轻语表情明显温柔了些。
女人名叫徐慧, 是冯悦的妻子, a市乃至国内都名列前茅的律师。
魏轻语摇摇头,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好。徐慧点点头,身后还跟着一个助手跟一个保镖。
高跟鞋敲击在安静的走廊,四个人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感觉。
越是靠近调解的会议室,从里面传来的大声吵嚷就越是响亮,那扇写着201的房门里仿佛在进行一场什么混乱的决斗。
你看看,把我孩子打成了什么样子!牙都打掉了!他是个alpha啊!你让他以后怎么办?
我儿子今年高三!你说说, 打得我孩子不得不休养,耽误了我们考大学怎么办?
我告诉你们啊, 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得赔我们医药费还有精神损失费,还有
还有我们照顾孩子的误工费!
魏轻语看着徐慧走进会议室,略略的看到了那三个混混家长混乱却又团结的样子, 还有冯悦跟旁边的警察一脸的无奈。
方才还格外神气的三个小混混这会儿都包着纱布老实又吊儿郎当的坐在大会议室一侧的椅子上,听着他们的妈妈为他们冲锋陷阵的胡搅蛮缠。
而季潇作为事件的中心, 正在旁边的另一间会议室面无表情的接受着郝慧给自己进行伤口清理包扎, 还有柳月的思想教育。
逃课一层罪,打架不良一层罪,爆信息素又一层罪。季潇, 你去年一年你都没有做过的事情,是都要在今天找补回来是吗?
十七了,也不是小孩子了, 马上就成年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给你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
高三了,要是对方家长执意要告到学校,追究你的责任,你逃不过记过处分的。你知不知道学校有规定,未满一年不能撤销记过,你这个样子,你的记过会跟你一辈子的!
只是不管柳月怎么恨铁不成钢的教育,季潇始终不给予回应。
她垂着头没有彻底擦干净的小脸上还沾着几滴干涸的血滴,垂垂暗淡的眸子像是一只随时都会暴起的危险野兽。
房间里灯光并不算明亮,衬得本就低沉的气氛更加阴郁。
魏轻语站在门口看着季潇这个样子,满心满眼的心疼。
她到现在还记得方才在巷子里拾到季潇的样子,她的身上乃至脸上都破破烂烂的,血渍缠着白兰地的味道飘在空中,脏污的雪地里充斥着自暴自弃的颓废。
还有求救。
柳月阿姨。
就在柳月掐着腰还要对面前这个无论自己说多少都不给予回应的少女说什么的时候,魏轻语跨过门槛径直打断了她的话。
轻语?柳月略放下了心中的气,回头看着魏轻语,问道:徐律师来了?
魏轻语轻轻点了点头,嗯,冯老师说需要请您过去一趟。
好。你帮她上药。柳月说着就把手里沾着血的棉签放到了魏轻语手里,拿起自己的包朝隔壁走去。
郝慧看着一下安静下来的会议室,对季潇道:她就这样,着急起来就容易脾气暴躁,你也别觉得不耐烦。
季潇依旧没有回答,她看着这屋子跟隔壁会议室里自己这边的人,从柳月到郝慧,从冯悦到徐慧,这四个人从政从商,从教育从医学,几乎涵盖了她今天会被涉及的任何一个方面。
她看着蹲到自己面前托起自己的手,专心给自己上药的魏轻语,喑哑的声音撕扯着喉咙发了出来:是你叫她们来的吗?
魏轻语闻言轻轻的点了下头。
棉签在她的手里仔细小心的擦过季潇手背关节上的擦伤,直到涂抹完这一处擦伤,魏轻语才趁着重新蘸取酒精的间隙,解释道:当时我在跟冯老师在附近的咖啡店聊天,听说了来买咖啡的同学说了这件事,就顺便拜托了她。跟柳月阿姨是在校门口的路上碰到了,我就让她也叫上了郝医生。
那声音平静又寡淡,仿佛在形容一件多么为不可及的小事。
可是谁都知道能在一瞬间将这些方方面面全都想全,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季潇看着身旁的魏轻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干巴巴的讲道:谢谢。
不用。魏轻语摇了摇头,她动作轻柔地托着季潇满是伤痕的手,声音并不平静,疼吗?
季潇闻言将自己的视线跟着魏轻语的问题挪到左手上的擦伤。
她曾以为魏轻语能面无表情的接受真的十分厉害,而如今轮到她了,她却明白这种厉害之下,深藏着的无奈。
在巨大的孤独下,任何疼痛都变得没有了意义。
如果酒精擦过她手背伤口的触觉名为疼痛,那么她心上比这还要难以忍耐的空洞叫什么?
你从来都不是这样这么不爱惜自己的人。魏轻语又道。
季潇知道魏轻语这句话的意思是想问自己为什么打架。
从刚才坐着警车来到警局,自己一句话也没说,魏轻语也并不知道自己是为了她打架。
季潇看着自己手背上那泛着殷红血色的伤口,垂下的手腕写着无力的颓废。
她并不想告诉魏轻语真相,只回答着她表面的问题:我过去是的。
可是魏轻语却并没有如季潇所愿的沉默,反而反问道:可你不是过去的你了,不是吗?
少女说着就抬起了她的脸,头顶的灯光衬得那双青绿色的眸子如宝石般璀璨。
真挚,认真。
原来她还记得自己感恩节那天晚上对她说的话。
季潇心尖微微颤动,意味不明的对魏轻语嗯了一声。
那我们孩子也太冤了吧!那个魏轻语的小狐狸精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家孩子不过是说了她几句就被打了?
柳月打开隔壁会议室大门的瞬间,女人尖利的大喊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和。
魏轻语几乎同一时间就感受到了手心里那名少女手指的下意识收紧,她不动声色的抬头看向季潇,却看到方才她还几近颓废的眼睛里,冒出了一条吐着信子的蛇,阴鸷的散发着她不易察觉的危险。
魏轻语觉得自己心底那这些日空落的寂然兀的被一阵柔软包裹。
她好像知道了季潇打架的理由。
郝慧厌恶的翻了个白眼,骂道:真是小市井,轻语啊,你别放心上,他们这种人骂人最难听了,什么腌臜话都能说。
魏轻语并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她重新低低头继续帮季潇上药,轻声对面前的少女提醒讲道:下次不要这样了,我没关系的。
魏轻语的声线轻轻颤抖,语气里满是心疼。
一侧的时钟咔哒咔哒的走着,季潇看着已经知道答案的魏轻语迟迟没有回答她。
她想哪怕是下一次,哪怕是未来魏轻语真的跟那个男人说的似的,成了晋太太,她还是会这么做。
说来也是既可笑也无力。
她的失控,她的暴戾,她的不受控制都被交在那个名为魏轻语的按钮上。是否没关系,从来都不由她。
季潇抬起自己包扎好的另一只手,掏了掏自己的口袋。
果然她这具还残存着原主的身体又在大衣口袋中放了几颗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