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
剑气激荡,朝着四面八方而去,直到撞碎两条冰凌方才停止了下来。
不想、不念。
沈霁筠平复下了心境,抬起眼皮,眼中毫无一物,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冰封的湖面下,已经卷起了一道悄无声息的暗潮。
不能让谢小晚离开了。
修士最重因果。
外面妖魔横行,若是谢小晚因寻他而出事,那这因果就会加诸于他身上,两人又会生出另外的瓜葛。
还是让谢小晚留在望山宗,若有机会,赐予一段仙缘,让他脱去凡身,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沈霁筠正想着,眼前突然闪过了林景行与谢小晚亲昵的画面。
这一幕太过于碍眼,导致他的思绪中断,眼神也变得锐利了起来。
不行。
虽然他与谢小晚已经没有关系了,但至少——不可以和林景行在一起。
沈霁筠抬手,一道流光闪过了天际,直取林景行处。
年轻修士初出茅庐,犹如一张白纸一般,满怀的热血真情无处安放。甚至为了心上人,敢于反抗尊敬畏惧的师长。
林景行想好了种种说辞,准备说服师父留下谢小晚,可还没来得及付诸于行动,就先收到了师父的传音。
——即刻启程前往东洲,寻一九重金莲。
林景行傻眼了。
望山宗在北境,距离东洲有十万八千里之遥,就算有飞舟代步,来回也要耗费一年时间。
不用说九重金莲可遇而不可求,更要花费漫长时间去寻求。
林景行满是不解:“宗门不是马上要举办庆典了吗?怎么这个时候派我出去?”
这次举办庆典是为了庆祝云竹君突破化神期,按照规矩,林景行身为云竹君的弟子应当留下来接待宾客,又怎么会安排这么复杂而耗时的任务给他?
这任务突如其来,但又是云竹君亲自传音发布的,林景行也不敢多问。
可是……谢小晚怎么办?
谢小晚只是一个凡人,留在望山宗终究是不方便的,不如一同前往东洲,他还可以护着些。
刚刚冒出这个念头,林景行又听见耳边响起了师父冷清的声音。
——东洲路遥危险,不得带上那个凡人。
林景行有种什么都被看穿的感觉。
不过师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违背师命。
眼看着这任务无法推辞,林景行只好和谢小晚说了。
谢小晚认真听完后,有些惊讶:“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林景行为难道:“我也不清楚……”
师父一向隐居在云竹峰不问世事,今天既是让他送走谢小晚又是让他去寻找天地灵宝的,实在是有些诡异。
难道是特意要把他支开?
林景行刚冒出这个想法,就被自己否决了:“你放心,快的话一年时间就可以回来了。”说着,他想到了什么,“不如你把你夫君的画像给我,我顺路帮你找找。”
谢小晚点点头,从行囊中取出了一卷画轴,递给了林景行。
林景行将画轴收到了储物袋中,又见少年惶惶不安的模样,叮嘱道:“你就住在这里,不要乱走,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就去……就去找我师父。”
谢小晚扬起了一个笑容:“我知道,你师父是个好人。”
林景行:“……”
他似乎是对师父有什么误解。
去往东洲的飞舟极少,半年才有一班,林景行不好耽搁,只能立即启程。
谢小晚站在院落门口,剪水瞳中倒映着年轻修士的背影,满是深情:“你一路小心,就算找不到我夫君也没事的……”
林景行心中不舍,但碍着师父的命令,也只能狠心离去。待上了飞舟,他还站在甲板上,一直盯着朗日峰。
似乎这样就能多看少年几眼,将他的容貌铭记心中。
直到飞舟起飞,连整个望山宗都化作了一个黑点,这才收回了目光。
林景行像是失了魂一般,一点劲都提不起。他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卷画轴。
林景行盯着画轴片刻,动手拆开上面缠绕着的红线。
小晚的夫君……
不过是一个凡人罢了。
林景行心理阴暗的想,若是真的找到了小晚的夫君,大不了给他一些金银珠宝打发走,让他不要再出现在小晚的面前。
到时候就可以……
这么想着,画轴上的红绳散开,画轴缓缓展开。
林景行随意地看了一眼上面绘制着的人像,突然脸色一变。
当啷——
画轴摔落在了地上,上面的画像一览无余。
路过的人好奇地瞅了一眼,笑道:“景行兄,你这徒弟当的可真是够孝顺的,还随身带着你师父的画像。”
只见素白宣纸上,画着一个青衣书生。
书生立如青竹,手中持着一把油纸伞,倒是像持剑一般。伞沿微微抬起,伞下露出了一张俊秀清逸的脸庞,可与儒雅的书生装扮不同,画中人的眼眸冷漠凌冽、眉峰如刀剑,令人不敢直视。
这赫然就是林景行的师父——云竹君。
林景行愕然。
第6章真可惜啊
暮色四合,近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