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谨谨说:“哎呀,不用客气。上次还要多谢你照顾陈渊呢。”
本就被冷落在一旁插不上话的陈渊心里就恨不爽,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更不爽了,谁让他谢了?
谢佳音弯了弯眼睛:“应该的。”她说着,转头看了一眼阴着一张脸的陈渊,想到他生病的时候对她说的话,心里一软,把手里的橙子递过去一个:“你刚生完病,补充点维生素对身体好。”
陈渊愣了愣,下意识接住了,橙子表皮还残留着谢佳音掌心的温度,烫的他掌心一热,再去看谢佳音,她正看着他,冲他笑了笑。
他努力绷着一张冷脸,不泄漏自己偷偷雀跃的心情。
等谢佳音把脸转过去了,他才控制不住的翘了一下嘴角,冰冷精致的眉眼都融化了,但只是一下,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偷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橙子,宝贝似的轻轻握住了。
严谨谨突然扭头看过来,小鹿似的眼睛疑惑的眯了眯,总觉得陈渊怪怪的。
谢佳音忽然问道:“贺周呢?没跟你们一起吗?”
她看他们三个常常都是同进同出的,所以随口一问。
陈渊从她嘴里听到贺周的名字,顿时握紧了手里的橙子,脱口而出:
“你们很熟吗?”
谢佳音解释道:“我只是经常看到你们三个在一起,所以随口问一下。”
严谨谨说:“他今天有事,出去了。”
谢佳音笑了笑。
*
到了宿舍楼下,严谨谨热情的和谢佳音道别,然后和陈渊一起上楼。
严谨谨边走边说:“我今天才发现宿管姐姐长得好漂亮哎,特别是那双眼睛,好清好亮……哎,陈渊,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跟宿管姐姐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怎么你每次对人家的态度那么差?”
陈渊突然停下脚步:“你先上去。”
严谨谨诧异的扭头看他:“啊?你去哪儿啊?”
陈渊说了句“有事。”就转身快步下楼了。
严谨谨拎着橙子一头雾水。
·
谢佳音刚回到值班室,从抽屉里挑出两本想看的书,值班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她抬头看过去,诧异的看着陈渊站在门口看着她。
值班室的门是开着的,陈渊敲了门惊动了她以后就径直走了进来,值班室里的灯泡时间久了,蒙了层灰,光线不甚明亮,陈渊漆黑的眉眼幽深地藏在灯光的暗影中,连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晦暗不清。
陈渊这张脸无论看多少次,都是漂亮到会让谢佳音在心里暗暗惊叹的程度。
这小而简陋的值班室连同墙上蒙着沉的灯泡散发出来的昏黄灯光,也因为他忽然有了电影般的氛围。
他沉默的立在那里,冰冷白皙的脸背对着门,漆黑深幽的眼睛静默着凝望着她。
他身上穿着一件浅灰色的体恤,黑色牛仔五分裤,皮肤也是冷白的色调,全身上下唯一散发着温暖色泽的,就是他手里握着的那个黄澄澄的大橙子。
谢佳音的视线扫过他手里那个橙子,然后疑惑的看着他:“小、陈渊。有什么事吗?”
陈渊握了握手里的橙子,语气僵硬的说:“我来是谢谢你上次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
话音刚落,他就有点后悔。
他的语气是不是太冷冰冰,太生硬了?
他突然有点忐忑,小心翼翼地去看谢佳音的表情。
谢佳音惊诧的看着他,因为太过惊讶,反而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陈渊皱了皱眉,果然是他的语气太坏了吗?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都主动来找她说话了,她为什么还表现的那么冷淡?
他情绪又上来了,声音更冷:“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原谅你以前做的事了。”
谢佳音眨了眨眼:“那天你生病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陈渊一下子慌了。
果然!
不是做梦,他那天烧糊涂了真的和她说了很多话,但是他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他慌张的眼神都开始变了,心跳怦怦乱跳,强装镇定的试探:“我说什么了?”
谢佳音柔柔的笑了:“你说,你从来没有讨厌过我……”
陈渊心跳一下子快的不行,脸上也开始发热,耳根一下子红透了,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居然说了这种话吗?
那还有呢?他是不是还说了什么别的?
那些难以启齿的,不能让谢佳音知道的话?
谢佳音继续说:“你还问我是不是很讨厌你。”
陈渊的喉咙有些发干,心跳一下比一下快,鬼使神差的,他开口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他想在清醒的时候再听一遍。
谢佳音忽然向他走来,在他面前停下,抬起头注视着他,眼睛里仿佛有粼粼的波光闪着,她莞尔一笑:“我和你一样,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陈渊仿佛被蛊住了,心跳快到像是得了心脏病。
谢佳音突然牵住了他的手。
陈渊心口颤了颤,右手无比顺从的被她牵起来,手指感受到她的手柔软的触感,心跳在急速跳动之后几乎要骤停,连大口喘气都不敢。
他低头看着她,她正温柔的看着他,这场景实在太过虚幻美丽,以至于让他恍惚间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然后他就听到谢佳音温软的声音轻声细语的说:“小渊,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曾经把对方当成家人……只要你愿意,你现在还是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姐姐……”
陈渊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突然被打断而有些无措的谢佳音,刚才还滚热发烫的心脏一下子像是被冰冻住了,又被人用锤子狠狠锤了一记,碎成了冰渣。
他的眼尾逐渐泛红,眼底凝聚出水光,脸色比暴雨来临前的天空还要阴沉。
某种隐秘的、难以启齿的欲望和幻想被谢佳音刚才那一番话无情的摧毁,他心里已经山崩地裂,脸上的表情也阴鸷到了极点,他握紧了手里的橙子,咬牙切齿的看着谢佳音,杀人的心都有了:“我从来就没把你当成过姐姐,你也永远都不可能当我的姐姐。别做梦了!”
他说完,恼羞成怒到了极点,把手里的橙子狠狠砸在地上,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值班室。
谢佳音站在值班室里,看了看门口,又低头去看地上那个被重重砸在地上,皮开肉绽,汁水溅的到处都是的橙子,她皱了皱眉,然后蹲下去,把砸坏的橙子捡起来。
开始沉思,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刚刚那么温馨的氛围,陈渊怎么就突然发疯了呢?
她半晌无语,二十岁的男大学生,真的好难懂。
第19章“陈渊你、你哭啦?”……
严谨谨回到宿舍,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看到陈渊带着一身低气压从外面冲了进来,然后扑倒在床上,愤恨的在床上用力捶了两拳,捶的床板砰砰响,两条长腿还在空中狠狠的蹬了两下。
严谨谨看的目瞪口呆:“你干嘛去了陈渊?怎么了?”
陈渊把脸埋在枕头里不说话,他快被谢佳音气死了!
什么家人,什么姐姐。
谁稀罕要当她的家人,当她弟弟?
想到谢佳音在值班室里拉着他的手,满脸柔情的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心里就堵得慌,把脸更用力的往枕头里压,试图把那股憋了一路的强烈泪意给压回去。
可压的再用力,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溢了出来,枕头上慢慢都被濡湿了。
陈渊双手死死抓着枕头的边角,把呜咽堵在喉咙里,满腔的憋屈郁闷、委屈难受。
他居然又因为谢佳音哭了!
他这辈子就哭过两次。
一次是谢佳音不告而别。
一次就是现在。
两次都是因为谢佳音。
她凭什么啊!
他为什么偏偏就是要喜欢她?!
*
陈渊对谢佳音是一见钟情。
在谢佳音的视角里,她第一次见陈渊是在陈渊的家里。
可在陈渊的视角里,他第一次见谢佳音,却不是在自己家里,而是在那天回家的公交车上。
那时候他十三岁,还是个初中生,放学以后跟同学一起坐公交车回家,两人找了个公交车后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一坐下来就开始玩手机。
公交车过了两个站,摇摇晃晃的到了一中的站点。
一群一中的高中生从公交车前门乌泱泱的涌上来,很快就塞满了整辆公交车。
谢佳音就跟着人群,慢慢走到了后门这,握住后门边上的竖杆,站定了。
陈渊头都没抬一下,低着头玩手机,坐在他旁边的同学小声叫他,声音有点激动:“陈渊,你看,前面有个美女!”
他没搭理,同学还用手肘撞了撞他。
他皱着眉,满不耐烦的抬起头,然后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谢佳音。
他到现在还记得她穿的什么衣服,是一中的校服,短袖白衬衫,下面是黑色的百褶裙,露出纤细白皙的四肢。
她脚上穿了一双看着被刷过很多次的旧帆布鞋,规规矩矩的背着一个蓝色书包,头发很长,乌黑茂密,随意的拢在耳后,衬得她的侧脸冷玉一样的莹白。
她抓着竖杆站在那里,也不玩手机,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就这么淡淡的看着车门外飞逝而过的街景,在过桥的时候,窗外的晚霞光透进来,在她清淡的脸上晕开,好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