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元抚了抚她的长发,又笑道:“不做旁的。你若是睡不着,就同我聊上一会儿,讲讲你近来的事情吧。”
云浓侧身躺好,与他对视着,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也没什么正经事,无非就是在家中制香,或是到铺子那边看看生意,又或是四处闲逛。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怕你也不耐烦听。”
“我乐意听,”顾修元垂眼看着她,声音很是温柔,“你近来制了什么香?铺子里的生意好不好?闲逛的时候见着什么有趣的东西了?”
也说不出为什么来,云浓忽而觉着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闭了闭眼,将声音放轻了些,讲着些自己的琐事,又将白日里的严琅来找茬,以及后来被楚玄辰逼着道歉的事情讲了。
“我就这么一提,你不必去跟严琅计较什么,”云浓怕他会因为自己被为难而介意,补充道,“他就是年纪轻不懂事,口舌之争,并没真做什么。而且他后来忍气吞声来道歉的时候,实在是有趣极了。”
顾修元见她笑得眉眼弯弯,也露出些笑意:“知道了。”
他先前为难徐家,是因为徐家将事情做得太过了些,严琅既是没做什么,他也不会去同个少年人计较。
云浓笑完,又感慨道:“其实楚大公子性情好,也是个有本事的,只可惜先天不足,耽搁了前程。”
“这你倒不用担心,”顾修元道,“皇上近来同我商量过,想要破例,提拔他入朝为官。”
云浓原本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料到竟有此转机:“当真?”
本朝沿袭前朝的律令,入朝为官者,需得相貌端正才行。
顾修元解释道:“楚家这一辈中,堪重用的也就楚玄辰了,皇上又自幼同他亲近,便想着给他这个机会。我便劝皇上索性直接废了这个律令,天下读书人皆一视同仁,也算是个好事……”
云浓听得津津有味,他却止住了话,不再多提,只将她揽得近了些,低声笑道:“睡吧。”
第045章
云浓原本在听顾修元讲朝中的事情,正听得兴起,却不妨他突然就打住不肯再讲了。她此时已是困意全无,不大情愿地盯着顾修元看。
两人离得极近,借着月光倒也能看清。
顾修元已经闭了眼,手搭在她的腰上,呼吸绵长,像是已经睡了过去一样。
看着他这模样,云浓心下叹了口气,也没再缠着他继续讲。
毕竟她已经睡了许久,可顾修元却是忙了整整一日,明早还要早早地离开,以免误了朝会。
顾修元看起来像是消瘦了些,云浓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下颌,然而还没来得及唏嘘感慨,就倏然被顾修元按住了手。
云浓被他吓得一颤,倒抽了口冷气,而后方才小声问道:“你还没睡啊?”
“哪能睡得那么快?”顾修元睁开了眼,半是无奈半是笑地问,“怎么,你还是睡不着了?”
云浓摇摇头:“这就睡……你不必理会我,好好休息。”
顾修元利落地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锦被下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着,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唇若有似无地碰着,但却并不深入,一触即分,却又不肯离开,便显得愈发暧昧。
“太晚了,”云浓侧了侧脸避开些,劝道,“我倒是不妨事,大不了明日再补觉,可你还有正经事要做呢。”
顾修元眉尖一挑:“你难道信不过我?”
他这话乍一听仿佛没什么关系,云浓愣了一瞬,方才品出其中的深意,脸颊当即就红了起来。
她颇有些无言以对,盯着顾修元看了会儿,又正色道:“不成。”
顾修元见她执意如此,也没再勉强,在她唇上吻了下,便又拥着她躺好,低声道:“近来有些事要料理,所以难免忙了些,等过了这段就好,你不必为我担忧。”
他并不爱讲朝堂之事,云浓心知问了也无用,索性也没再去问,只淡淡地应了声:“好。”
云浓前半夜总是梦到许多旧事,甚至还一度梦魇,但出乎意料,后半夜睡得竟算是安稳,并没再做梦。
及至第二日一大早,她就醒了过来,难得见着顾修元还未离开的时候。
临近夏日,白昼渐长,天亮得也一日比一日早。
顾修元整束了衣带,一回头,正撞见云浓看过来的目光,心情甚好地问道:“醒得这样早,不用再睡会儿吗?”
“不困了。”云浓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竟有些哑。
顾修元原本是准备立即离开的,可见她脸颊微微发红,又回身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皱眉道:“怎么倒像是有些发热?”
云浓也抬手摸了摸脸颊,她自己是觉不出什么的,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妨碍。时辰不早了,你还是快些走吧,以免耽搁了朝会。”想了想,她又补了句,“若是不大急,最好还是吃些东西再去,别空着肚子。”
顾修元还没顾得上说什么,就被她叮嘱了一长串,低声笑道:“好,知道了。”
其实云浓这个人,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又是个粗心大意懒散的,平素里若不是有嬷嬷盯着,饭也是不肯好好吃的。顾修元以前时常劝她保重身体,如今风水轮流转,竟然轮到云浓来劝他了,实在是有趣。
如今时候已经不大早,若是再拖下去,怕是就要撞着人了。
顾修元也不好再耽搁,径直离开了。
目送着他离开后,云浓发了会儿愣,竟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却是被翠翘给唤醒的。
云浓不明所以地睁开眼,只觉着头疼,眉头也皱了起来。
祝嬷嬷摸了摸她的额头,忧心忡忡地向翠翘道:“姑娘这是发热了,让人请大夫来吧。”
先前顾修元离开时,曾问过一句,云浓那时不以为然,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真生了病。难怪她竟然转头就又睡了过去,如今还觉着头疼欲裂。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姑娘昨日出去时,穿得衣裳并不薄,应当不是冲了风。”祝嬷嬷看了眼四周,又道,“这窗子也关得好好的,难道是半夜踹了被子,着凉了?”
云浓裹着被子,安静地躺在床上,经祝嬷嬷这么一提,倒是想起了昨夜那扇没关的窗。
她原本是想着关窗的,可鬼使神差的,还是留了下来。及至近子时,顾修元过来之后,方才将窗给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