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过几处,舒安最喜欢的还是闽镇的夜。
静谧、安宁。
她的床贴着窗,稍稍偏头就能瞥见天空的明月和疏星,远处的青山层层叠叠地隐在云雾里,耳边有细微的蛙鸣、虫鸣。这里没有西珊岛的咸湿阴冷的海风,没有广州灯火通明的嘈杂喧闹,也没有福城寄人篱下的小心翼翼,所有的一切熟悉又让人安心,很好眠。
舒安毫无隐瞒地和林素说了舒平的事。
林素微惊,被里的手动了动,很快又镇定下来。
旁观者清,在她印象里,舒平不仅遵循规则,更是个善于利用规则、创造规则的人。听到他走私、卖假货,甚至是因赌|博入狱,林素虽惋惜,但没有很震惊。
她往舒安身边靠近些,挽着她胳膊,“会好起来的。还好现在有陈竹青陪在你身边。”
“嗯!”
话题转到陈竹青身上,舒安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话里话外都透着愉悦。
她偏头问:“江策呢?他没跟着你回来?”
林素目光一滞,淡淡地说:“他被调回南方了,离这挺近的,今年部队有事,就没跟我一起回来。”
他们现在的工作地距离闽镇只有几小时的车程,舒安听着好羡慕,“那你有空就能回来看看家里,真好。”
两人正说着话,隔壁传来舒缓的歌声混着筷子敲打桌子丁零当啷的伴奏。
林素侧着耳朵仔细听,是陈竹青在唱《踏浪》。
“陈竹青还会唱歌呢?”
“不止。他还会弹吉他呢!”
舒安扬起脸,更得意了。
林素伸长手去挠她腋下,“酸死了。”
舒安不示弱地反击
两人的身子在被子下扭动、躲藏,咯咯咯地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回到只需要忧虑成绩的学生时代。
那时候,两人总哀叹日子过得太慢,一转眼都各自结婚嫁人,有了各自的生活和工作。
玩闹过后,舒安抹掉眼角笑到溢出的泪水,忽然用极为认真的语气说:“素素。我很想你。”
林素靠在她肩上,点头轻叹,“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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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几天。
舒安和陈竹青做了一次彻彻底底的大扫除,把家里的家具都洗得发亮,陈竹青买回一桶清漆,给老旧的家具补上一层釉面。
舒安拎着一小桶红漆上山,给后山的几块墓碑重新描字。
她让舒梦欣执笔,自己则握着她的手腕,一笔一划地书写。
“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梦欣回来看你们了。”舒梦欣站直身子,朝四方墓碑恭敬地鞠躬,在碑旁放下一束鲜花。
天气冷,山上水汽重。
待了没一会,舒梦欣冻得脸颊通红,站在旁边悄悄跺脚,跳着暖和身子。
舒安赶紧抱起孩子下山。
她选了和上山时不同的路,那条路可以经过以前的茶园。
现在村里的地重新分配过,舒爷爷的茶园归了别家,但那户仍种着白茶。
这个时间,白茶还未发芽,褐色的枝丫插在地里,光秃秃的,不怎么好看。
舒安指给她看,“这片以前就是太爷爷种的茶园。”
舒梦欣懵懂地点头,她对这些东西一点概念也没有,抱紧舒安的肩膀,往山脚下瞧了眼,上山的路藏在杂草丛里,没有专门修过,就是条被人硬踩出来的黄土路。
她歪头栽进舒安怀里,小声叹:“姑姑好辛苦,要走这么远的路上来。”
舒安往上掂了下孩子,继续往山下走,“不辛苦。以前你爸爸干的活才多呢。”
回去的路上,舒安跟小朋友说了些舒平儿时的故事。
她全挑了舒平的英勇事迹,从保护家里到跟着村里的电工认真学习,但舒梦欣皱着小脸,神情淡漠之余好像还有点不开心。
舒安觉着奇怪,便不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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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素因为遇到舒安,在闽镇多待了五天。
这五天,她全是在舒安那过夜的,两个人明明时有通信,可一见面话还是多到聊不完,从青春回忆聊到婚后工作。
一直到陈竹青牵着舒安去车站送她。
舒安特意做了些肉干,塞给林素,让她留着路上吃。
林素抱着儿子,站在候车室门口同他们挥手,“回去吧。别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