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担架上,被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抬着,颠颠地往抢救室跑。
梁飞燕躺在医疗床上,看头顶的无影灯亮起,护士走过来小声安抚道:“安心睡吧,一会何主任来帮你缝合伤口……”
……
向文杰赶到医院时,手术室亮着灯。
白薇拿着几张医疗单,跟他说明情况,“她撞到了信号塔上,前额、手背、腿部多处受伤,刚做了全身麻醉,何主任正在给她手术。这是手术的风险评估……”
向文杰听不懂,也没耐心听,捏着她的手腕问:“很危险吗?”
梁飞燕没伤到要害,但手术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白薇犹豫片刻,正要回答,向文杰似乎被她这停顿吓到了,身子往后晃了下,一手抓住导诊台,才不至于倒到地上。
白薇赶紧扶住他,“目前看只是皮外伤,你先……”
向文杰像个牵线木偶似的,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根本来不及多想。
他从旁边要了根原子笔,正要签字,白薇看到随后赶到的梁国栋,又按住他,把单子从向文杰手下扯出,“你们没结婚,你不算她的亲属。梁大哥来了,还是让他签吧。”
梁国栋没问情况,迅速签好字递回去。
向文杰本就晕晕的,忽然被白薇推一下,身子摇晃,踉跄地退后三五步,直到背脊磕到冰冷的瓷砖墙。他猛地抖了抖肩膀,两手撑在墙面上,这才勉强站直。
舒安关心这边发生了什么,但她有孕在身,陈竹青不让她到处跑,也怕这边真出什么事,她听了稳不住情绪再动了胎气。梁家乱糟糟的,他先把舒安送回家,才骑着自行车到医院打听情况。
他走过来,一手揽过向文杰的肩膀,一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走廊的椅子上带。
两人在长椅上坐定,向文杰浑身都在发抖,眼眶红了一圈。
此刻除了担心外,他更在意的是白薇说的那句‘你不算她的亲属’。
到了这一刻,向文杰忽然明白结婚证的意义。
它不仅是一道牵绊,更是一种身份认定和责任。以前,他一直认为是这张证明锁住了母亲,让她在对婚姻失望透顶的情况下没法开口提离婚。现在想想,是不负责的父亲先背弃了结婚时许下的诺言,玷|污了婚姻的庄严、神圣,锁住母亲的也不单是结婚证,而是村里的闲言碎语和一辈传一辈的‘逆来顺受、包容丈夫’的老旧思想。
那张纸,从来都是无辜的。
它见证相爱,也默许离别。
未来的日子那么长。
不能总等着梁国栋来签字。
他真的需要一个身份,合法合理地陪在梁飞燕身边。
向文杰靠在椅背上,稳定好情绪,扭过头问:“陈竹青。你开工作证明需要多久?”
陈竹青是第一次当领导,没弄过这种东西,不确定地开口:“一周?”
向文杰‘嗯’了声,“你尽快弄。我想快点跟她结婚。”
陈竹青点头,“好。”
两小时后。
梁飞燕被医生推出来。
何主任摘掉口罩,对走廊里慌张的人们笑笑,“只是皮外伤。等伤口愈合拆线,就可以出院了,不用太担心。”
梁国栋当兵多年,还参加过海战,最危险的时候,鱼|雷就在他眼前炸开,热浪波及他所在的舰艇,整艘船都在摇晃,东西哗啦啦地掉落一地。
他被掉落的零碎砸得头昏眼花,仍咬着牙,稳住身子,然后下令反击。
见过鲜血与牺牲,即使现在受伤的是亲妹妹,他也比其他人要镇定许多。
梁国栋去病房里瞧了眼。
梁飞燕前额、手背、小腿有好几处都缠着纱布、绷带,小臂有多出淤青,最大的有手掌那么大。
刘毓敏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向文杰坐在床边,帮她把刘海理到一侧,有握住她的手,细声安抚她。
梁国栋两手背在身后,提着的心忽然松下了。
他将刘毓敏拉回身边,“燕子没事。我们先回去吧。”
医院没限制陪床家属,女人之间好说话,刘毓敏怕向文杰照顾不细致,想留下陪梁飞燕。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梁国栋硬给拉走了,“他们小夫妻的事,你别管那么多了。”
陈竹青帮着打来两壶热水,又去食堂买了些吃的。
他把东西放在床头,“我先走了。”
向文杰点头,“麻烦你了。”
若是平常,陈竹青肯定会揶揄他几句。
此刻,向文杰眼角挂泪,眼神无比认真,语气郑重到陈竹青不敢开玩笑,只颔首回应,然后转身离开,把空间、时间都留给他们两个。
向文杰在床边守了很久,等到麻药过劲,梁飞燕逐渐恢复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