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就坐在客厅织毛线。
毛线是她托物资兵买的细羊毛,这样织出来的针织衫薄,正好适合这个时节穿。
她买了暗红色的毛线,这颜色,不分性别和年纪,什么人穿着都不会太难看。她织了有一阵,估摸着春节那会,就能把她和陈竹青的,还有舒梦欣和两个小宝宝的都织完。
红红的,很吉利,刚好穿着过年。
舒梦欣学习好,通常在大课间就能把作业写完。
吃过饭就关进屋内,捧着收音机听英语磁带。
她在翻课本时,不小心把夹在里面的草纸掉出来。
舒梦欣已经上二年级了,家里还有舒安和陈竹青开小灶补习,她比班上大多数同学认字多,已经能书写简单的小作文。草纸上密密麻麻地重复着同一句话‘讨厌小朋友’。
她把草纸揉成团扔进纸篓,把收音机的声音开到最大,躺在床上想心事。
收音机正好在放卡朋特乐队的《yesterday once more》。
这首英文歌传唱度广,香港歌手翻唱过好几版,就连岛上没学过英语的小士兵都能哼调子。
陈竹青背着客厅,在厨房里低头洗碗。
他哼着歌,身子不自觉地跟着轻晃,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舒安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到他在那扭腰扭屁股,眼尾堆着笑,到后面实在忍不住了,只能用手捂着嘴,以防声音漏出来,惊着他,让他尴尬。
歌声悠扬缓慢,收音机的音质不好,混着滋滋的电流,却一点没影响听感。尤其是这种怀旧老歌,伴着电流声,有种隔着时空传来的感觉,更让人入迷。
心情愉悦,身体的各个感官都变得灵敏。
舒安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小生命在动,似乎也想参与进来。
她的手轻轻覆在肚子上,小声说:“别着急,我们很快会见面。你们会看到温柔又幼稚的爸爸,还会有一个活泼懂事的小姐姐……”
—
晚上,陈竹青先去舒梦欣房里,看着睡着了,才折回屋内陪舒安。
因为有孕在身,舒安只能仰面躺在床上睡。
陈竹青侧身环着她,原本是拍背的手现在只能隔着被搭在肚子上。
舒安想要他像以前那样,拍着她哄睡,但试了几次,那个姿势太难受,两人都侧着身,中间隔着一个圆圆的肚皮,谁也睡不好,只得作罢。
她仰面躺在床上,听陈竹青给她念睡前童话。
书是舒梦欣来岛上时,陈竹青买的。
他以为小朋友会喜欢这种睡前故事,谁知道舒梦欣根本不吃这套,直呼幼稚。
童话书一直闲置着。
但舒安竟意外地吃这套。
陈竹青的声音低沉温润,尤其是夜里讲故事时,特意压了声线,有点哑的声音带着极强的颗粒感,混着温热的呼吸在她耳尖轻磨,特别吸引人。
她对童话故事没兴趣,只是喜欢他的声音,还有哄睡时的温柔。
怀孕后,她更喜欢听他讲。
每次陈竹青回来,都会翻着书给她念,一直到她入睡,还得念上两三个才停止。
陈竹青翻了翻书,“都讲过了呀。”
舒安闭着眼,“无所谓。随便念吧。我就喜欢听你说话。”
陈竹青噗嗤一声笑了,捏着被角往上提了一些,“好。给你念。”
舒安在他拖长的语调里,慢慢进入梦乡。
……
身子沉,舒安睡得不安稳,一个晚上会醒三四次。
每次半梦半醒间,她会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陈竹青,直到握住他的手,慌乱的情绪才会稳定下来。
又是一次半夜醒来。
舒安和往常一样,伸手去摸陈竹青,摸到一阵空后,她眯着的眼睛睁开,借着月光看过去,身边的被子翻开,半侧床空荡荡的。
舒安支起半个身子,朝半开的房门外看。
她以为陈竹青是去院里上厕所了,却听到屋内的洗澡间有窸窸窣窣的水声。
她顿了下,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她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从怀孕后,几次陈竹青回来,她偶有在半夜听到这种响动。有次,她实在忍不住,想着怎么这么晚了,还要洗澡的吗?就算洁癖也不是这么个洁癖法。于是,翻身下床去找他,想问问是什么情况。
舒安站在洗澡间外,敲门的手悬在半空,还未敲响,就听到薄薄的木板门里传出,细微的闷哼。那声音极力压制着,含在嗓子眼,克制住某种情绪。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甚至就着那声音,脑海里就能自动浮现出,他伏在她身上颤栗的模样。
知道他在做什么以后,舒安脸颊烧起一片,迅速折回屋内。
这次,舒安没选择当作若无其事,而是坐在床上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