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圆端着去外面池子旁洗漱,郑雁鸿快一步凑到白靖远身边,小声说道,“老头,她把行李收拾好了,今个要坐船回去。”说完还紧巴巴盯着老头看了好几眼。
白靖远神色正常,“嗯,住了这么久也该出去了,你外面也忙,该走就走吧。”
“老头,你听清楚,不是我,是你大孙女要走。”
白靖远瞥了一眼郑雁鸿,看她瞪着眼大惊小怪的样子,不由笑了笑,“我听清楚了,我又没糊涂,正好你陪着她一起走,顺便把人送到家。”
“顺便?我和她可不顺路,她回云海市,我去淮中市,哪里就顺路了,怎么顺都顺不到一起去。”郑雁鸿一听,开始挑刺了。觉得自己操心白瞎了。
白靖远瞪了一眼,“让你送你就送,当姑姑的,大孩子这么多岁,送侄女回家你还推三阻四的。”
“呦呦,老头现在我是姑姑了?你先摸摸心脏,是不是还在原先位置,这认了孙女,心都偏到嘎吱窝了快。她也不是三四岁小孩,之前就自己去淮中找的我,怎么自己就不能回家了?”郑雁鸿话是这样说,实际一早也把行李收拾好了,也准备和周方圆一起回去。先把人送到云海市,自己再回淮中市。
毕竟是自己侄女,而且腿脚也不怎么好。
可郑雁鸿刀子片一样嘴巴,打小就是这样,嘴巴话还得说一说,不说难受。
白靖远笑笑,“行了,你姨做了你爱吃的,赶紧洗漱过来吃饭。”
可郑雁鸿没走反倒挨过来,“老头,小破孩走,你和我姨心里不难受?你也知道小破孩长这么大身边只有一个狼外婆,什么亲人也没有。眼巴巴认了爷爷奶奶,你们没想着陪陪她?,她挺可怜的,应该也希望身边有亲人在。”小的那个是个倔种,脑子里想什么谁也搞不懂。
郑雁鸿小的交流不了,只能从老的这里下手,反正目的都是一样的。
白靖远伸手摘下草帽子,扇扇风,看了眼池子边蹲着洗脸的周方圆,“以后再说吧。”
舍得不孩子是真的,可离开岛也让他们心思彷徨,当初进岛,是做好了到死都不会出岛的打算的。
唐艳秋知道周方圆要走,神色忧郁,却也强笑着说给孩子准备准备岛上土特产。
周方圆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白纸递过去,“这是我的地址和电话,记得出岛去检查身体,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出来这些时间没和外面联系,得回去看看。等过一段时间,我再回来看你们。”
郑雁鸿抢先一步,把纸接过去扫上几眼默记在心里,才把纸递给老头。
白靖远接过来小心仔细的放在案桌上一个小木匣子里。
唐艳秋领着两个袋子过来,一个人一个。塞到周方圆手里那个明显鼓囊囊的更多。
“你有些不爱吃的就没给你装,圆圆回去都尝尝喜欢吃的,不喜欢吃的,都记下来。下次来多给准备喜欢吃的。”唐艳秋出去一趟眼圈有些发红。
周方圆点头说是。
出门的时候,郑雁鸿怕看到老两口哭模样,就让别送了。“也不是不回来,忙完有空还会再过来。”也不忘叮嘱老头出岛检查身体。
可两人没走多远,后面白靖远唐艳秋在后面跟着。
郑雁鸿接过周方圆手提袋子,她姨光知道带东西,死沉死沉的。
小破孩走路都费劲了。
周方圆走路慢,郑雁鸿配合她速度,时不时还回头看看远远跟在后面老两口,嘴里嘟囔着,“都说不让送,回头肯定又哭。”
说完目光忍不住瞥向旁边,这人从踏出家门开始,就没回过头。明知道后面人跟着,也不知道心肠是软还是硬,怎么就有人能矛盾成这样。
在郑雁鸿眼里,周方圆整个人就是拧巴的,矛盾的。
可是无形中,自己似乎又能理解她这样做。
白靖远和唐艳秋看着两人在渡口登船,便远远站着不走了。
唐艳秋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早已成串的往下落,可能是看到孩子走路的样子。那腿脚沉重样子,和正常人不一样。
不由得又想到那些,心又跟着抽疼起来。
看着船渐渐远了,船上的人伸直胳膊摆动着。
唐艳秋跟着挥手。
白靖远惆怅的叹口气,直到船看不到才转身回去,“回吧。”
*
郑雁鸿一直把周方圆送到云海市,拦了辆出租车把周方圆塞进去,转头把自己钱包塞到周方圆手里,“我知道你现在不缺钱,但是我想给,也不多你收着吧。以前对庄...庄于蓝说的那些话是我错了,等忙完你带我去她墓前,我给她磕头道歉。”说完,啪的一声把车门带上,又走到前面叮嘱司机两句。
能那个时候还给老白家还留了个后,光冲这一点,磕三个,还是一百个她都乐意。
老头和她姨今后的日子总不至于和之前一样,郑雁鸿觉得有希望,就看老头老太太能撑多久了。
周方圆回到家,人站在家门口静静看着屋里摆设,干干净净的,没有落下一丝灰尘。
知道在她走的这段时间,有人过来打扫过。
把书包和袋子放到茶几上,整个人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假寐。
她需要静一静,捋一捋思绪。
*
在家躺着,像似睡了,又像是脑子里上演了一部精彩电影画面。身体和灵魂像是两个单独运转的个体,身体疲倦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精神,灵魂却在身体沉睡那一刻苏醒过来。
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这会全部汇总集中,周方圆从出岛的那一刻,身体里有一股叫嚣力量,不断向外撞击。
和以往不同,以往她是愤怒的,心脏砰砰像燃烧的火球,激烈的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而此刻她确异常的冷静,像一个灵魂出窍怪物一样,悬浮在半空中,俯视着自己内心衍生出来怪兽,看着它愤怒模样,展开利爪在坚固的墙面上划下深抓痕。
幻想着那墙是谁的皮囊,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太血腥,太粗暴,应该文雅点,更文明,更该没人察觉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