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也就是一时嘴贱,真不是什么大事,别生气了!”
一人一句,说得包绩头晕,可也愈发清醒。
因为他们说的完全不是一个事儿。
米天华介意的是男女之别,可包绩看到的——是前辈们对优秀后来人的打压。
讲资历,讲做人,讲面子,谁还讲美食本身呢?怪不得往常,他们那帮子吃货跟这些人说不到一处去,即使大家伙都在身同一行。
可是,这些人当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吗?
包绩从一张张脸上望过去,很难说得清心里头滋味如何,因为复杂两个字用在此时都过于简单了。
那一张张或是油光满面发了福,或是保留着年轻时模样轮廓的脸,明明熟悉无比,就像他熟悉美食协会的大门一样,可此刻都叫包绩觉得陌生,亦如同这整个美食协会。
包绩敷衍地嗯嗯啊啊了一阵,然后沉默着快速离开。
出了美食协会,开上汽车,包绩用力踩油门。
车子蹿出去,他才悟道:“我这个傻子,这当口要走的早走了,还往这跑,我真是傻!”
介意的都割袍回家,各找各妈;还留在协会的,可想而知是什么成分。不是认可许老头的、就是能理解他的,故而才帮着劝说。
包绩溜去方家小店,吃了两个茶香鸡的大鸡腿压惊。
方秋椒过来时,就见桌上两根鸡腿骨干干净净。
包绩抬头看向她:“真香,这个味儿,我百吃不厌!”
“等个十年,二十年,椒椒你肯定是有名的大师了。”
大师比之大师傅,就差个傅字。一字之差,却是截然不同的味道。后者是尊重,前者却带着敬意。
方秋椒道:“包哥,你来就来,可别劝我。”
“没!”包绩赶紧否认,“我可不是那种人,不是来劝你的。”
“我把许老头骂了一顿,可是骂他也没用。他一个老头,思想什么都已经固化了。”
包绩说着,招呼方秋椒坐下:“椒椒。你坐对面。”
方秋椒坐下来,两人相对,互相看了眼。
方秋椒看着圆乎乎依旧的包绩,先开了口:“对不住,包哥,浪费你介绍我进协会的一番好心。”
其实两人并没有多少密切的交集,不是亲朋、也不曾在一块儿工作,只是经由熊雄介绍,成了君子之交一般的朋友。
来往之间,也多靠包绩的热心。方秋椒初来星城,包绩就热心地上门看她,带这带那,好像两人相识已久一般。
方秋椒能做的,不过是朋友来时,做顿好吃的饭菜。而这样的事,她日常也为客人们做的。
因为这么想,方秋椒才脱口而出道歉的话。
方秋椒又道:“包哥,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从你对我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但是我不想继续留在协会了。”
包绩摇摇头:“我这好心办错事,不提也罢!”
“谁知道会出这事,其实要不是小王的事在前,我也不会这么生气。顶多就是损回去。”
方秋椒手撑着下巴,无奈地笑了笑:“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吧。”
“也成,回头不掺和那些劳什子!咱好好做菜,馋死那些人!”
方秋椒嘿嘿笑了声,放下手,头凑近了些:“包哥,我那句赌气的话,不是真赌气,我真想试试,你看成么?”
包绩先愕然,然后道:“我看不成,你就不干么?”
“不会。”
“你就想从我这儿掏东西吧?”包绩明白过来,合掌一拍,笑道,“快给我再炒两个菜,我给你好好讲讲。”
方秋椒笑着出去忙活,再转身回来,手上多了两个菜。
一道嫩南瓜炒血鸭,一道苦瓜炒蛋。血鸭吃个风味,苦瓜炒蛋是极简单的菜,不过包绩嘴挑,最是知道简单菜的好。
当下菜上来,先一边尝了几口,他才开始传授经验。
方秋椒间或用“原来是这样!”、“太妙了,我小哥跟关哥完全没想到,包哥不愧是内行人!”、“太仔细了,包哥心细如发。”来回答,不知不觉就将热爱分享的包绩掏空。
包绩也满足:“本来以为这些看了会了也没用,没想到还真能用上。”
方秋椒继续夸:“还是包哥记性好,都能记住!”
关山海和方夏都很聪明,各种计划刷刷刷地往外冒,但是包绩也不愧是内行人,知道更多的细节和具体的小事。
说完这些,包绩也说了自己的担心:“椒椒啊,你这么弄,会得罪人的。”
如今市场上供不应求,不存在直接的抢饭碗的矛盾,但是往远了想,方秋椒另起炉灶就是大威胁。
有人得利,日子过得好,便有人心如刀割,好像是抢了自己的。
这种人还不少。
还有些人在意地位,巴不得被人捧着,且只捧着自己这一支。包绩说得含糊,只浅浅一点。
方秋椒点头:“谢谢包哥提醒,我知道的。有的人小气得连我在协会做事都看不惯,当然会生怕差事被我们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