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月底,财务科忙得要死,钱干事已经连着加了好几天的班,还想着有个人搭把手,结果又扔给她一个大麻烦。
见状,许翠翠都要急哭了,她才不想被钱干事天天指着鼻子臭骂,刚要说点什么挽回,被走廊里一声悲切的儿子打断。
她探头去看。
是夏副厂长的老母亲,手臂缠着纱布,吊在脖子上,也不知道伤到哪儿,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身残志坚地牵着小孙子,夏锋的大儿子和二儿子跟在后面。
夏宇看到夏锋,立马哭着跑过去抱住对方哭诉道:“爸爸,奶的手被开水烫了,好疼。”
叶早持怀疑态度,视线转到夏母身上,瞧她这条胳膊僵硬的样子,不像烫伤,更像断了。
“妈,怎么回事?”夏锋抱起小儿子,着急地上前询问夏母伤势,“好好的怎么会烫到手?严不严重啊?有没有去医院瞧瞧?”
夏母红着眼睛安慰夏锋,“不严重,就起了几个水泡,最多一个星期就能好,儿子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好好地上你的班。”
母慈子孝的画面,许翠翠都快感动哭了,拉着叶早劝道:“小早,就这样了,你还忍心吗?”
叶早懵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忍心扔下烫伤的夏婶子和三个孩子,自己跑出来上班?”许翠翠说这话的时候,含情脉脉地瞥了眼夏锋,心想,如果夏副厂长娶的她,她绝不会像叶早这样不知好歹,嫁了这么好的男人,还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跑出来瞎凑什么热闹。
“小同志,你别这么说小早,”夏母今儿个改性了,没跟着许翠翠咬叶早一口,反倒帮忙说起话来,“小早还那么年轻,总不能为了照顾我这个老不死的老太婆放弃自己的抱负和理想吧?真要那样的话,我儿子还不得怨死我。”
对于夏母的尖酸刻薄,许翠翠早有所耳闻,今儿个怎么回事?吃错药了还是烫坏了脑袋?居然这么深明大义?
“我倒无所谓,只是可怜了我三个孙子,”夏母说着说着就开始哭起来,“都还是长身体的年龄,家里没个人照顾他们,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太造孽了。”
夏母这一哭,夏锋三个儿子立马跟着嚎,像是商量好的,祖孙四个哭成一团,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好了,都别哭了,快跟着奶奶回家去,爸爸中午给你们打红烧肉吃,”夏锋柔声细语地哄着三个孩子,又对夏母说:“妈,小早这才刚上班,不好请假,您再辛苦几天,我下班早点回家帮您搭把手。”
这话一出,高度瞬间拉出来,围观群众纷纷感叹夏副厂长简直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体贴媳妇的好男人。
叶早跟他比起来,就有点太小家子气了,甚至可以说自私自利,为了出来上班,一家老小都可以弃之不顾。
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要不是跟夏副厂长结婚,她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她能考上财务科摇身一变国家干部?
痴人说梦话吧。
被邓茹君拉下来凑热闹的叶晚,看到这儿总算明白了,夏锋母子这是道德绑架啊。
不好强行拉人回去,干脆让旁人来指责,就算口水淹不死叶早,她以后也别想在财务科好过。
“叶早刚来上班,不好请假,夏副厂长可以请假嘛,”叶晚笑盈盈地挤进去,经过夏母身边的时候,故意擦了下她受伤的手臂,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里立马有了判定,“一家人说啥两家话,更何况自己老妈和孩子,交给外人哪儿有自己照顾来得放心。”
夏母咬牙瞪着叶晚,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
夏锋整个人傻掉,叶晚这是干嘛?居然帮叶早说话,为了引他注意,不惜做到这一步了吗?
“我也想请假,”夏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打官腔道,“只是生产科太忙了,我实在走不开。”
“王科长,你也看到了,夏婶子伤得这么严重,还要照顾家里三个孩子,实在太为难她了,”许翠翠想给夏母留个好印象,也想趁此机会把叶早进财务科这事儿搅黄了,“要不还是让叶早推迟一个星期报道好了?”
一个星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改变秃脑袋老头子的心意。
“不至于,”夏锋顺着许翠翠的话,一把握住王科长的手,“王科长,真的没必要,小早好不容易考上财务科,怎么可以因为家里一点琐事就耽误她上班呢?”
“夏副厂长说得对,”王科长顺水推舟,反手握住夏锋,感激道,“小叶干事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人才,别说耽误一个星期,就是晚报道一天,我都浑身难受,要是又被别的部门挖去怎么办?所以,真的太感谢夏副厂长成全了。”
夏锋:“……”
寥寥几句话,就帮叶早扭转了不利局势,是王科长惜才舍不得放人,不是她只为自己着想不回去照顾婆婆和三个继子。
“不过我们生产科也确实离不开我们夏副厂长,”王科长拉着夏锋继续说道,“夏副厂长多重要啊,一个月工资多高啊,怎么可能连个保姆都请不起呢?你说对不对夏副厂长?”
这话转得猝不及防,夏锋愣了一下,赔笑道:“王科长过奖了。”
“保姆怎么比得上自家人细心,”一听王科长要儿子请保姆,夏母就肉疼地插嘴道,“小早既然嫁给了我儿子,作为我们老夏家的儿媳妇,为了这个家牺牲小我有什么不可以?哪家儿媳妇像她这么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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