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共情,她心里对这小孩的恨意就始终浓烈不切来。
这小孩听说刘未明都上大学了,先是一怔,随即哭了起来,没有脸为自己辩白,只是在那抽泣着。
陆茂行劝了几句,把人带乘警那去了,原来这小孩叫张国栋,今年才21岁,看名字不难猜出来,当年被生下来的时候,也是被家里寄予了厚望的。
后来他爹嗜赌成性,为了躲债到处逃窜,以至于债主逼上门的时候,只能拿他们孤儿寡母的撒气,他娘就是混乱之中被债主打死的。
后来虽然债主给了一笔赔偿金,却都被他叔叔家拿去了,而他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儿,跟着叔叔过,能有什么好日子。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祝有财那么好心的,植物人哥哥都能当宝贝养着。
张国栋的叔叔婶婶养了他两年就因为舍不得花钱把他卖了。
要是卖给正经人家当儿子养,那他叔婶还算有点良心,结果却把他卖去了那样的风月场所,完全没给他留活路。
被陆茂行救下来之后,依旧是流离失所,无处容身,最后就跟京城的那些混混走到一起,过上了鸡鸣狗盗的生活。
前阵子严打,都被赶出了北京,每天就在火车站随便挑个车上车,流窜作案,一来增加了警察抓捕的难度,二来,坐车的人都带了钱的,火车上又挤,特别好下手。
而张国栋为了讨好组织的头头儿,干起脏活来特别卖力。
所以,即便是检举出来整个组织的线索,最后还是被判了一年半的有期徒刑。
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陆茂行只管把他交给乘警,别的再说。
等他转身的时候,张国栋才想起来问他过来干嘛的。
他随便提了一嘴:“我爱人的侄女儿被拐卖到了贵州,我们过来找人。”
没想到,张国栋居然提供了一个有用的信息:“我表舅舅家的大儿子是贵阳刑警大队的,我把号码给你,你去找他帮你把把关好了。”
“行,那就提前谢谢你了。”陆茂行拿着写了电话号码的小纸条回来给房秋实看了看,房秋实接过号码小心收好,总觉得两个女娃被找回来的希望又多了一分。
到了贵阳火车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走出出站口,到处都是举着牌子问要不要住旅店的,还有蹬着脚力三轮车问要不要坐车的。
还有一些明显不怀好意的人,眼睛贼溜溜地到处打转,陆茂行真是庆幸自己跟过来了,不然这架势,他媳妇儿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家不一定能应付过去。
有他护着,那些人没敢造次,只有一个没眼力见的黄口龅牙的老男人舔着脸走了上来,问他们要不要住店,还强调有特殊服务。
房秋实直接来了一句:“大叔这么热情,愿意带我们去警局吗?我给你辛苦费怎么样?”
那老男人一听,瞬间怂了,讪笑着说自己很忙,让她找别人去。
两人走出去挺远了,陆茂行才笑出声来:“我媳妇儿真牛!”
“那是必须的,上次去湖南也没少见着这样动歪脑筋的,都被我应付过去了。”开什么玩笑,别看她矮就好欺负好吧。
她可是不怕邪的!
陆茂行又拍了一会儿马屁,找了家餐馆吃了两碗面条,趁着热乎劲儿,找派出所去了。
这年头的西北内陆还是很欠发达的,虽然贵阳是省会,但是看着就跟扬江镇差不多,所以,整个城市,夜晚并没有多少霓虹。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还开着的店铺都没几家了。
走在街上,怪冷清的。
派出所里更是一片寂静,还好这里是市里的总局,照明还算可以,也留了警员值班。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警,声音一听就很熟悉,是给房秋实打过电话的普通话相当标准的那个。
女警显然也记得房秋实,不仅记得,还早有耳闻:“我哥是袁老团队里的,他早就跟我提过,有个女同志特别勤奋有干劲儿,出国留学了都没有留恋国外的月亮,而是第一时间回来报效祖国了。我就问他,那女同志叫什么名字啊,他就说了,跟房玄龄一个姓,叫秋实,挺好听一个名字,一看就是注定要学农的。”
房秋实还是头一次听人这样夸她名字,笑了:“你哥是?”
“我哥是许武啊。姐姐应该认识他的吧?我叫许文,我们兄妹俩的专业跟名字对调了,哈哈哈。”许文特别健谈,一边拿出备忘录记录着,一边热情地聊着。
房秋实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许武师兄的妹妹,幸会幸会。我正打算来年请他过来参观一下我的试验田呢。”
“好啊,到时候我要是有假我也去。我哥跟我说了,你那个稻田养螃蟹经济效益可好了,羡煞旁人啊。”许文真是个不错的人民公仆,聊天的空档还起身倒了两杯热茶给房秋实和陆茂行。
陆茂行听着她们两个女同志聊,一句话都插不上,不过他一点都不尴尬,还为自己媳妇儿感到无比的荣耀和骄傲。
等许文把笔录记好了,便起身去拿了一叠档案出来:“这是我们打拐小组调查出来的来历不明的孩子的所有资料,大多数都有近照,姐姐你带了照片了吗,咱们来核对一下。不过孩子已经丢了好几年了,又长大了,不一定能认得出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的。”
“带了,没事,咱们尽力就好,我记得公安部门不是有人像对比系统的吗?系统能看出来的吧。”不然为啥在电话里说那个孩子疑似是招娣呢。
许文有些无奈地笑笑:“咱们这里条件落后,还没能引进那套设备,等再过几年吧姐姐。”
是吗,那……
不行,她手头的钱要是现在就拿出来,也只是杯水车薪,反倒是会制约来年的投入和产出。
不如再坚持两年,等收益完全可以拿出来随便捐赠人像比对系统也不会影响后续投入了,再做这样的好事吧。
人是不能没有善心的,但是善心也要用在刀刃上才对。
房秋实想到这里,深深看了眼陆茂行:“那就过两年。”
陆茂行会意,回去之后,努力挣钱,为天下不幸被拐卖的孩子们尽一份力,也算是回馈一下一路走来不断帮助他们的所有人的善意。
第93章.招娣回归(5)另一家是生不出来,买……
房秋实把带来的照片拿出来,跟许文提供的照片一一进行了比对,最后,她选出来的两张,跟许文他们小组选出来的一致。
两个小姑娘长得挺像,说不准到底哪个才是招娣,万一另一个是盼娣呢,毕竟是亲姐妹,长得像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更何况当年盼娣还小,没长开呢,现在长开了,像姐姐是非常合理的。
“今天不早了,姐姐你和姐夫先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我陪你们上门找孩子。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姓曹的那家是把孩子买回去当童养媳的,有可能会撒泼不让带走,难度会比较大。另一家是生不出来,买回去养大了给他们养老的,估计也得费点功夫。”找回被拐卖的孩子,这事一向难度巨大,不仅仅在于孩子的去向难以掌握,还在于买家到手的鸭子飞了,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许文特地提醒了一下,免得到时候他们太过意外导致情绪激动做出什么傻事来。
房秋实明白,如果不是买家有非常规的需求,也不会做出这种买人家亲骨肉的恶毒事儿出来。
所以这样的人,能有多讲理呢?
不过她也不怕,多给点钱就是了。
可万一他们拿这钱再去买孩子怎么办?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何况她还是一个普通人。
只能拜托许文他们打拐小组,严抓走后门上户口的这一关,只要这关卡死了,那些买家没法给买来的孩子上户口,时间久了,自然知难而退。
毕竟黑户寸步难行,哪怕只是图人家姑娘做媳妇,那将来生了孙子孙女总要上户口吧?
有个黑户的娘怎么给孩子上户口呢?
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还是得严把户口这关。
她相信许文,这姑娘看着就是干实事儿的,今后别的地方怎么样谁也不敢保证,但起码许文负责的片区,相信她会睁大眼睛盯着的。
夫妻俩再三对许文致谢,随后去了附近的宾馆,登记入住之后,又给许文这边打了个电话,告知了位置,方便明天联系。
第二天一早六点多,许文和一个男警察就在宾馆楼下等着了,许文介绍了一下:“这是我们小队的主力干员胡志远同志。”
胡志远皮肤略显黝黑,人看着挺木讷,脸上有点红红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因为害羞。
不过,从他看许文的眼神可以看出来,多半是后者。
房秋实和陆茂行跟他握了握手,随后去邮局取了十万块现金带在了身上,跟着许文和胡志远深一脚浅一脚往山里去了。
因为姓苟的那家离得近,所以大家先去了这家。
从早上出发,一直到大中午才翻山越岭地到了,许文和胡志远习惯了这里的地形,不觉得辛苦,陆茂行当过兵身体素质极其强悍,又经常跑内蒙,对高原地区适应力良好,只苦了房秋实,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交代了。
还好陆茂行早作准备,带了氧气瓶和保温杯。
等房秋实补充了水分和氧气之后,这才重新活过来了。
苟家住在大山沟里,村子不大,一共百十来户,村民一看来了两个警察,顿时警惕了起来。
有一个本来打开家门准备出来了,见状急忙把脚缩了回去,还准备把门关上。
还好胡志远反应及时,拼着左手被夹了一下,也要把这贼头贼脑的人给拦住了。
这家正是第一站的目标人家,户主叫苟大旺,早年以为是他媳妇不孕,没少家暴折磨他媳妇,偏偏又没钱重娶媳妇,只能认了。
后来他哥没了,他就想着找他嫂子借腹生子,结果他嫂也怀不上,这才知道是他不行。
当他和他嫂子在一起时,他媳妇就受不了这样的屈辱,离了。
后来他明白了是自己的问题,想方设法想把他媳妇哄回来,但人家已经改嫁了,一扭头就给二婚男人生了个大胖小子。
他气不过,这才动了买孩子的心思,买回来假装是他嫂子生的,但是村里的人都知道,他哥才没了三年,而那孩子买回来就三四岁了,他嫂自己的孩子也都十几岁了,也没见他嫂肚子鼓起来过,所以只能是买来的。
村民的这些议论,多少给警察的工作带来了一些便利。
所以许文他们小组很容易就把苟家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定性成了被拐卖的儿童。
现在这个男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真是不打自招了。
进门后废了一番口舌,男人才把女孩从屋后喊出来了。
房秋实一看就知道,这孩子不是招娣。
当初招娣咬她的时候那股狠劲儿,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可这个小孩怯懦惊慌,不但没有狠劲儿,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可怜。
不过只靠她的感觉也做不了数,许文小组还是把女孩带走了,先寄养在福利机构,等比对了dna再说。
这年头也不是所有的公安部门都有条件做dna比对的,贵州这边也只有贵阳的省部总局有一台机子。
所以结果还得等。
把小女孩带走的时候,苟大旺很是闹了一通,等他看到胡志远拿出手铐要拷人了,才消停了。
等他们一走,苟大旺就抄起铁锹尾随了过去。
想半路偷袭,把孩子抢回去。
结果不等他出手,就因为把注意力过分集中在警察身上而忘了注意脚下的路,一个不小心踩空,掉悬崖下去了。
而这时房秋实他们已经拐弯往另一条山路去了,正好旁边就是溪流,导致苟大旺摔下身后悬崖的动静被环境噪音给遮挡了去。
等苟大旺的嫂子发现他尸体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另一家曹家,在另外一个山区,今天看样子是来不及往返了,只能等明天再说。
结果第二天大雪封山,还是去不成。
“这雪还得下两天,等能进山了起码也得一周往后了。你们最好打个电话跟家里说一声。”许文也不想一件事这么坎坷波折,可这天气的事儿也由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