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顺佝偻着背,生活早就已经压弯了他的腰。
刘大银的话有如同一把重锤,砸在了他的心上。
他的腰又弯了几分。
“你说的这些我也都知道,”李三顺嗓子沙哑:“可做买卖,是犯法的啊。”
外面的大门早就已经锁上了,屋里也只有自己一家子。
刘大银还是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别人擦放心。
“三顺,你还记得在省城派出所的时候,我去解手,回来晚了吗?”刘大银问道。
李三顺有些茫然:“记得啊,我当时还问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你也没说啊。”
“我去解手的时候,听两个警察闲聊,说上面下来了文件,等十月过去,就能做买卖了。”
刘大银抛出了一个大消息。
“真的,假的?”李家父子异口同声地问。
刘大银:“我还能胡说,就算是胡说我能知道什么是文件?”
“对啊,文件是什么?”李三顺问道。
“我也不知道,好像就是上面下来的通知。”刘大银回答道:“他们说文件上说的,政策变了,让做小买卖了。”
其实李大银根本就没听到什么人说什么文件,这一切都是她编出来的。
她当时之所以回来晚了,其实是上完厕所出来迷路了。
丈夫是个死脑筋,要想说服他不容易,刘大银只好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这还是她在“江闻钟”的那本书上写的,十月一号以后,中央下来了文件,让做一些小买卖。
李三顺想了想,问道:“十月让做小买卖,那咱们就过年的时候做些烧鸡去卖?”
刘大银:“他们说的十月,是阳历,也就是农历九月。开林八月里不是要去省城做检查嘛,咱们做几只烧鸡,看看好不好卖。”
李三顺还是有些担心:“阴历阳历基本差一个月,阴历八月就是阳历九月,那不是还不能做小买卖吗?万一要是被抓起来咱们怎么办?“刘大银:“抓起来就抓起来,咱们一把老骨头也不怕。”
李三顺还有问题:“那要是不好卖呢?”
刘大银:“那咱们就自己吃。”
李三顺终于松口了:“那好,为了孙子,咱们就拼一把。”
既然决定要做烧鸡,家里的那几只买来的鸡就要精心伺候着。
刘大银看孩子不能去干活,就带着两个孙子到处去挖野菜,捉蚯蚓。
为了鸡能吃好,刘大银主动要求去生产队的玉米地里捉虫子。
这可是公分最高的农活了,就连最费力气的翻地都不如这个活计公分高。
玉米叶子上有许多小锯齿,很容易把人划伤,一旦划伤,伤口就会瘙痒肿痛,非常难受。
在玉米田里干活,需要穿上长衣长裤,脸上要拿布巾包起来,手上还要戴上手套。
三十多度的高温,两人多高的玉米地里一丝风也没有,热的活像一个蒸笼。
在里面要包的严严实实的干活,感受可想而知。
这个活计,就是家里劳动力少,年底公分不够的人家都不愿意去。
这个活一般都是生产队长安排,轮流让人去干活。
就因为捉下来的虫子喂鸡好,刘大银主动要求去。
八月刘大银把自家今年养的鸡都给卖了,凑了八块钱,上县城的药房买药材。
李家的烧鸡方子里,除了常见的几种调料,还要二十多种药材。
二十几年不做这个了,李三顺耳朵手法竟然有些生疏。
从鸡汤熬出香味的那一刻起,李开元和李开林就眼巴巴的守在灶台前。
“爷爷,爷爷,烧鸡什么时候能好啊?”李开元流着口水问。
李三顺笑呵呵道:“要明天才能吃呢。这烧鸡做好了,还要在锅里焖上一宿,味道才好呢,鸡肉也酥烂。”
李开元有些失望:“明天才能吃啊。”
刘大银在灶膛前烧火:“开元,你带着开林先出去,这屋里太热了。等一会儿奶奶给你鸡爪子吃。”
李开元咬着手指头:“爷爷说烧鸡明天才能吃呢。”
刘大银又添了一把柴:“烧鸡明天才能吃,但鸡爪子今天就能吃了。”
李家烧鸡和别家的烧鸡不同,做烧鸡前要先把鸡爪子剁下来。
刘大银把剁下来的鸡爪子也扔进了锅里,等烂了以后就拿出来给两个孩子吃。
李开元留着口水点头,把弟弟领了出去。
李三顺的手艺没有退步,烧鸡还是那么香。
刘大银和李三顺商量了一下,决定八月十一做火车去省城给开林检查。
顺便卖烧鸡。
八月十五就是中秋节了,人们都愿意在节日里吃一点好东西。
一只烧鸡卖七块钱,这是六大银考虑再三订下的价格。
城里一只收拾好的二斤白条鸡卖三块二,一只烧鸡一般五块钱,刘大银家里的鸡一般净重三斤,卖这个价钱并不贵,何况还不要肉票呢。
别的不说,就是不要肉票这一项,就是很大的优势了。
第14章种马文里的炮灰
六只烧鸡用荷叶包好,外面缠绕一层草纸,用麻线捆结实。
李大银把一个蛇皮袋刷洗干净,把六只包好的烧鸡放了进去。
火车里面空气不流通,几只烧鸡放在一起,那香味,周围几米都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