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慕行秋未受丝毫影响,他瞥了一眼,发现锦簇的神情也有一点变化,脚步不像平时那么稳定。
舍身国符箓客的营地扎在道士营地旧址,说是营地,不过是十余座地洞围成一圈,外围施放了一些简单的禁制,什么也挡不住,只能在遭到偷袭时发出警示。
申尚正在一座地洞门前等待慕行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还以为那是一次久别,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你了。”
“你们为什么还留在这里?”慕行秋开门见山,因为他发现申尚的气色也不太好,另外那些妖族符箓客更是个个失魂落魄,呆呆地站在几座地洞中间,全然没有上一次见面时的热情。
“都怨我。”申尚叹了口气。“我们走得慢,没赶上杨清音和左流英的队伍,原打算休息几天再出发,谁想符箓客们接二连三地生病,我就想将他们治好再说,结果——”
申尚望了一眼四周的妖族营地,“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妖族突然多了起来,一个个都像是来奔丧的,问话也不回答,随便找个地方就住下来。我还以为这里发现了宝藏,却不见有谁深挖,全都耗着,比我的崩劫还过分。”
申尚在努力讲些可笑的话,如同石沉大海,没引起一点浪花,连慕行秋也笑不出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慕行秋说。
“我发现不对劲儿了,可是……他们不肯走,怎么劝也不听。”申尚扭头看着那二十多名沮丧的符箓客。“他们都有家、都有亲人,我把他们带出来,就得把他们一个不落地带回去。”
“那就把他们打晕带走啊。”慕行秋说。
申尚吃了一惊,“你在说什么?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这样对待他们。”
慕行秋简单地将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明白了吗?现在你还能施法,等到妖阵合拢,你就会变得比妖族还要软弱。到时候就更逃不出去了。”
申尚脸色变了,“冰魁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布下如此强大的妖阵?”
慕行秋想起他之前听到过的一些传言:“冰魁不是妖。也不是人,你根本没法跟他们战斗,还没照面,你就已经怕得手脚发软,一看见他们的样子,你就会不由自主地跪下……”
申尚勉强笑了一声,俯身摸摸自己的膝盖,“还好,它们没有发软,我……我要去四周查看一下。”
“去吧,让跳蚤给你带路,它知道最近的一处埋尸地。”
跳蚤立刻跳上天空,在这里它还能飞行,申尚一言不发地跟上,冲慕行秋挥下手,已经没心情说话了。
慕行秋向北方遥望,看到更多的妖族营地,飘在上空的衰颓几乎用肉眼都能看出来。
“明天一早咱们就离开。”慕行秋做出了决定。
“那这里的妖族呢?”锦簇诧异地问。
慕行秋发现自己又犯了老毛病,他不该替任何人做决定的,于是改口道:“明天一早我和秃子会带着跳蚤离开。”
秃子连连点头,恨不得立刻离开,他对这里的气氛厌恶透顶。
“这么多妖族不会无缘无故聚集在这里……等死,必定是冰魁的阴谋,他们可能在布置更大的阵法,你不关心吗?”
“我只关心我能离它有多远。”慕行秋已经厌倦了一遍遍讲述理由,所以他说:“你不用在乎我的想法,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锦簇寻思了一会,“我要弄清楚这些妖族为什么来这里,如果可能的话,还要劝说他们一块离开,时间还来得及。”
慕行秋没说什么,心里却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这些妖族是不可能离开的,他们中了诅咒,慕行秋几年前在断流城见识过诅咒的力量,只是这一次更强大更深入,早已成形,没有扭转的可能了。
他推测,自己之所以没有受到影响,大概跟修行过念心幻术有关,可他的幻术降到了第三层,只能用来自保。
锦簇走了,去找那些连头都不想抬起来的妖族问话。
一名符箓客走过来,递给慕行秋一张面饼,露出一丝微笑,像是从乌云间隙里射下来的一缕阳光,很快阳光消失,天空仍然乌云密布。
多半天过去,锦簇一直没再现身,申尚和跳蚤在傍晚时分回来了。
申尚脸色苍白,显然是看到了妖尸,可他最先说的不是这件事,而是摊开右手,让慕行秋看一件东西,“庞山铁麒麟什么时候改吃荤了?竟然吐出一颗眼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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