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得前翻后仰,丰慵眠无奈的摇头,连灯华都扬起嘴角。灭一挠挠头:“你们总说我不长心,可我觉得自己挺机智的啊。”
笑闹后,灯华仔细查探几具横尸,从五官来看都是生面孔,衣服样式也辨别不出是谁的人。
很难说是七王爷指使严城主派来的,还是四王爷为了陷害七王爷派来的。
这也难怪,世人都知道丰慵眠是我的软肋。对丰慵眠下手,更能重创我。
既然无从查起,只能诱敌深入了。
我想起来问初拂:“师兄的信,你收到了吗?”
“属下迟迟不见将军的来信,刚才在刺客怀里搜到了。信是前天寄来的,没想到被人截胡,只是信中用了暗文,别人拿了也无用。”
“都写了什么?”
“滕将军查到,严守贵以贩卖珍珠为由,不但和七王爷有所勾当,且暗中与东夷人往来密切。东夷能在短时间蚕食鲸吞数座城池,其中多半有严守贵的功劳。连七王爷也没想到,自己蓄养多年的心腹竟成了心患,最后铸成东夷海战的大败。七王爷在顺利博得老回王的同情后,又成功引起老回王对尚候的猜忌。尚候自觉愧对无数战死的将士,又眼见王朝从根基就开始腐烂,从海战回来后就开始心生郁结,尚城的形势如大厦将倾,不得已求助了离州。”
灭一刚想说什么,立刻被初拂瞪了回去。
初拂接着道:“关于兵器的出处,滕将军查到是在容城和尚城之间的一个小村子,这个村子以铸造兵器为生,手艺精湛,村子与世隔绝,少有交往,其中手艺最好的铸造师曾经受过尚候的恩惠,他人性格孤僻古板守规矩,不太可能被严守贵收买,在供往战场的兵器上做手脚。现在听闻村子许久没有消息,滕少将可以先从这查起。”
丰慵眠也忍不住动了动嘴皮,瞧见初拂故作无辜的模样,又憋住了。
“滕将军还嘱咐了,切不可意气用事,在查出严守贵私通外敌之前,断不能放松攻打尚城之事,免得滕家落人口实。”
丰慵眠和灭一面面相觑。
我揉眉心,大感头疼:“嚯,他还说这么多话?”
这还是那残暴冷血嫌麻烦的师兄,滕歌吗?
“嘿嘿。”初拂将信件翻开,上面只有利索的几个字:去偃村,找王槐。
能将这几个字衍生出如此丰富的内容,初拂真不愧是滕歌座下第一舔狗。初拂笑着往后躲开我的巴掌,我仿佛看见花采子的影子。
初拂早已不是花采子。他把重瞳分给了君尽瞳,又真真切切死过一回,那些过往浓的淡的记忆,都会被岁月风干,就像我再也没见过君尽瞳一样。
“滕少,你在想什么?”灭一问。
我说不出什么,只是抚摸他的头:“什么也没想。”
说完给灯华使了个眼色,灯华收到信号,不动声色地走到尸首跟前,抽出佩剑刺穿尸山,本该都是死人的尸首堆里,登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还有漏网之鱼!”初拂气急败坏的补上一脚:“狗东西,害我在小华华面前丢脸!”
小华华,亦是灯华。
初拂爱慕灯华不是一天两天了,灯华此刻也懒得跟他辩解,等那人死透才缓缓抽出佩剑:“吃了闭息丸。”
“傩教的闭息丸?”
“闭息丸能使人毫无气息,但意识和头脑却是清醒的,刚才的谈话他倒是听了个一清二楚。”丰慵眠道。
初拂瞥见那人胸前穿透了一个铜枷锁:“还有东夷人的牵魂锁。”
牵魂锁,带着的人即便身死,也能在特定的阵法里召回他的魂魄,吐露生前窥听的事。在海战中,很多将士被装了牵魂锁,混进军营偷听情报,也是导致战败的缘由之一。
初拂恼怒地将焚烧了尸山,抓着头发懊悔不已:“呀,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我用湖水清洗甲胄,天色渐晚,将别院的梨树染上一层乌蒙,远方天际如黛,正是云遮月:“将计就计呗。”
初拂一脸沮丧,灭一努力地想听懂。
丰慵眠似乎早察觉到我的意图,递来一方锦帕:“你拿定主意就好,只是万事小心。”
“慵眠,我会努力。”努力保护自己,保护别人,保护这世间最后的光。
他一顿:“我知道。”
人人都说我在庇佑他。
有谁知道,受人敬仰的梨落公子会在几年前为了一个心生疮痍的人,落得终日在木椅上委顿的下场。如果不是我被绝望吞没了心性,让离虫母虫趁势夺了肉身,也不会有他阻止我堕魔的事了。
我让初拂推丰慵眠回屋歇着,折腾一天也是心累,独自留在院子里自斟自酌,也许今夜实在澄清,难得有了醉意,翘着二郎腿哼着歌,好不惬意。
院外的桃花树上传出一声轻笑。
眯着醉意朦胧的眼,瞧着被云遮住了月牙儿探出一角,衬得那人一身温润,有栩栩的雪花纹在袖口衣角绽放,他稍稍扬起的嘴角还未停留,我一个飞身趴到墙头,朝他展颜痴笑。
“天黑黑,月茫茫,一、一枝桃花入墙来。”
他忽而伸出手,抚摸我的额头:“你醉了。”
“我、我没有。我还能上、上山打脑斧!”
我‘蹭的’比着抡棍的姿势,谁料到仰头就要跌向池子。
一双手牢牢地抓住我,将我带入澄清的怀抱。
“猫儿……”他声音低沉:“你真的醉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自己的脑袋往上一凑,张口毫不犹豫地咬上他的唇。
神奇的是,他毅然回应,唇齿之间的缠绵,让人昏沉。
到最后,他轻轻地扳正我的身子,让清冷的空气瞬间灌满胸前,我惊醒了,发觉自己就这样盘坐在墙头,双腿还可耻的缠在他腰间,对视片刻后,看得他颇为不自然的转过头,只觉浑身燥热,张开嘴巴想喊。
不愧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