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舜华转身道,“世侄女,这里头的是燕世子殿下和……和咱们蜀国的朝夕公主。”
宋解意眼底微光一闪,“朝夕公主?哪个朝夕公主?”
朝夕四岁便被贬出了巴陵,王室早就将她遗忘,世上许多人也不拿她当公主看待,然而同为王室,宋解意不可能不知道“朝夕公主”是谁,眼下如此言语,显然是要给朝夕难堪了,洛舜华不知道宋解意是不是故意,只苦笑一下道,“是蜀国的二公主。”
宋解意眉头还是皱着,思忖一瞬而后转身看了端方站在一旁一直未曾言语的宋解语一眼,“姐姐,是燕世子殿下呢,您不想见一见吗?”
宋解语面上表情清冷,闻言眉头一皱看向了马车。
宋解意一笑,随即扬声道,“既然在此遇见,还请燕世子出来一见,来侯府的哪有新客旧客之分?都是侯爷的朋友才对……”
话语不提朝夕,显然是未将朝夕看在眼底。
马车之中只剩下沉默,这一下不仅洛舜华连宋解语都皱了眉!
宋解意低笑一声,“怎未听见殿下之声,难不成车中只有一人?”
别人都未说话,只她一个宋解意聒噪不已,朝夕抚了抚自己袖口,眉宇之间已生出两分冷意,她不管外头如何,只倾身去看商玦的脸,见他仍旧半点醒来的痕迹也无不由叹了口气,外头几人没有一点要走的趋势,只怕已生了疑虑,看来她不出马车是不成了。
朝夕理了理自己衣裙,正起身要出马车,冷不防手腕被一把攥住!
心头一跳,那温热的掌心何其熟悉!
朝夕豁然转头,正看到商玦缓缓睁眸,黝黑的眸甫一睁开朝夕便看出了一丝愠怒,她有些不解,心中却陡然一松,却不知这份松活是因为商玦没事了还是因为商玦醒来可破眼下困局,她微皱的眉头展开,不自禁对商玦扬了扬唇。
“夕夕,外头是谁在吵?”
四目相对,朝夕又被商玦拉着坐回了侧座,商玦仰靠着不起身,淡淡问她。
朝夕挑眉,语声平静答,“侯府有新客到,是宋国的公主。”
“宋国?”商玦语气疑问,带着几分极少外露的俾睨,“就是那个年前才从燕国借了库银的宋国?都闻宋国重礼,怎么底下的下人如此聒噪……连为客之道都不知?!孤这个回笼觉没睡好,夕夕,你如何赔孤?”
商玦语气不重,可那话中的刺却不减锋利!
适才宋解语一句话都没说,全都是宋解意再说,这“下人”不就是说得她?!
再说起为客之道,当真将宋国的礼仪脸面丢尽!
外面众人在商玦开口之时面色已是一变,再听此话,宋解语的眉头皱起,宋解意立时面色涨红,若说着话的是别人便罢,偏生,说着话的是商玦……
马车之外一片静默,马车之内商玦仍然躺靠着动也未动,指尖却在朝夕手腕上轻磨挲一下,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两分无奈,似乎觉得她适才表现不佳。
朝夕挑挑眉,宋国又没问她借银子,她一个刚回到故国身份还未得承认之人又如何打压别家的公主?心中这般想,可朝夕却明白商玦这是在为她出头,心中微微一动。
这个世上,终归还是靠实力说话!
原来适才商玦只是在车中睡觉……
尴尬挥散不去,马车之中的人不仅不在乎宋解意,连宋解语都未放在眼里,这么半晌,竟然也没有出来相见的打算,一男一女在马车里头,也不知在干些什么?!
谁都听见了商玦的那句:夕夕,你如何赔孤……
静默一瞬,却是宋解语抬步上前走到了那马车边上,对着马车一弯身,语气清冷却不敢倨傲,“不知世子殿下在,一时失礼了,离开宋国之前父王曾交代若是见到了世子一定要向世子道谢,解语在此谢过殿下,失礼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宋解语何等身份,虽然这语气仍然是不卑不亢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在商玦面前低了头,燕国近两年的崛起速度令人发指,拿了人家的银子,哪里还有底气与人顶嘴?
车内一默,忽然响起了窸窣声,随即车帘一掀,车窗出露出两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商玦一手掀起车帘,淡淡朝外看来,语声温正,却并不热络,高高在上的紧。
“原来是解语公主,天下皆闻解语公主是宋公掌心明珠,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宋公膝下儿女甚多,能拿的出手的也只有公主一人,今次到了蜀国,想必会让诸国英杰眼前一亮,听闻公主日前已和齐国大公子定亲,此事可是真的?”
商玦语气淡淡,分明自己也才是个未及弱冠的世子,可那说话的语气却像是燕王似得,宋解语能名满天下心性自然不弱,却也只是抬眸往里一看便又垂了眼,“殿下谬赞了,定亲之事的确是真,待婚日定下,请帖定会送至燕国。”
宋、齐联姻之事并未对外公布,可商玦显然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二国联姻通常代表着政治立场的不同,宋国虽然向燕国借了银子,可显然齐国才是他们的靠山,商玦下颌微扬,“齐国大公子英名远扬,倒是和公主十分相配,届时孤一定送上吉礼以表心意。”
宋解语礼貌性的弯唇,“多谢殿下。”
商玦颔首,“公主新来,不必多礼,进进府去吧。”
宋解语犹豫一瞬,在商玦放下车帘的瞬间抬头起来,稍有一怔,然后才躬身一下转身朝洛舜华等人走去,她的表情不再那么清冷,眉宇之间漫上一股子凝重,只因,适才她除了在马车之中看到商玦之外还看到了另一张脸。
红裳墨发,容华无双……
她就是与自己齐名的凤朝夕!
“姐姐……”
宋解语走近,宋解意面上的涨红还未褪去。
宋解语打量她一瞬,又想起商玦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言多必失,走吧。”
虽然只是淡淡四个字,却还是有个警告意味,宋解意垂眸,不敢和宋解语造次,乖乖的跟在了宋解语身后,走出两步,又不自觉看向商玦的马车。
商玦果然如传言那般,而适才那一瞬,她也看到了马车之中的另一道身影……
“解语啊,你看……”
洛舜华看看商玦的马车,又看看宋解语,宋解语又礼貌性的弯唇,“侯爷不必再请了,世子殿下不喜人多便不必勉强,稍后我自会亲自拜访,先入府吧。”
洛舜华看出了商玦今日心气儿不顺,也不愿再触霉头,当即吩咐下人好生侍候商玦这边,而后才和宋解语姐妹一道入了府,马车之中,商玦正搂着朝夕的腰坐在主位之上,听着脚步声渐远,朝夕便道,“人走了。”
商玦从善如流放开她,面上沉静神色一变,皱眉揉起了额头。
“你怎么样?”
朝夕又回到侧座,眉头微皱的看着他。
商玦抬眸看她一眼,“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