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抿唇未语,凤钦想起什么似得道,“对了,蓉儿这次带的媵妾无需多,就带着朱氏的小姐吧,本是要跟着朝夕去燕国的,奈何世子对朝夕一片拳拳之心。”
王庆忙点头应是,“好,二公子入宫两次都是为了此事,奴也记在心上呢。”
凤钦笑着颔首,“你记得就好,孤已经老了,近来总觉得精力不济,很多事都糊里糊涂的忘记了,对了,长信宫那边如何了?”
王庆犹豫一瞬,“美人还未病愈呢……”
凤钦抿了抿唇面色沉下来,“这么多天了还未病愈?难道她还等着孤去给她赔不是吗?”
王庆轻咳一声,“美人在您病的时候来过,都跪的晕过去了,您当时不见,美人只怕是担心再来惹了您的不快,何况那病状只怕也有一半是真的。”
凤钦闻言眼底闪过几分犹豫,看了一眼外面即将降临的夜幕叹了口气,“去准备车辇吧,前次的事也不怪她,谁让她生在段氏呢,眼下段氏诸事已解孤就大人大量饶过她!”
王庆听着笑了,连声出去吩咐车辇,没多时,凤钦便坐上了去长信宫的车辇,车辇一路从崇政殿出发沿着御道往长信宫去,最后稳稳的停在了长信宫门口,几乎凤钦刚进门,他去长信宫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宫闱,一时间满宫人都在感叹段凌烟的受宠之深!
满宫都知道了这消息,长秋宫也知道了。
玉画看着拿着剪刀修剪兰草的孙岑叹了口气,“夫人,您瞧吧,王上对长信宫那位真真是太过纵容了,那位躲在长信宫里这么多日,在王上身前侍疾的可是您,怎么王上一大好就忘记了那位此前的放肆来?还亲自去探望,委实叫人心寒……”
孙岑一身天青色外裳着身,身前摆着一盆长势极好的兰草,她拿着一把小银剪子,正在极其细致的将那兰草长叶修剪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听了玉画的话她也不恼,只淡声道,“他是王上,自然想宠谁便宠谁,碍不到咱们便是了。”
玉画心知孙岑的脾气,也不再多言,只是颇有些不忿的撅着嘴,见孙岑一剪刀一剪刀的将那兰草的叶子剪下来,玉画又有些心疼,“夫人怎么把叶子全都剪了。”
孙岑神色淡淡的,“哪里全都剪了,我只留下我要留下的。”
玉画看着仍旧心疼,“这花可是夫人精心侍弄了几个月的,好容易长的这样茂盛,奴可是一叶都舍不得剪掉,就这样郁郁葱葱的多好看啊。”
孙岑直起身子,看着独独留下的五六长叶露出满意的神色。
“花可不随人心,我将她养的郁郁葱葱,便是为了修剪之时留下最喜欢的,兰是清雅高洁之物,求的是遗世独立,要她郁郁葱葱干什么?看,如此岂非雅韵十足?”
玉画不懂那么许多,可听孙岑一说,便也觉得这修剪之后的兰草好看至极。
孙岑说完放下剪子,玉画忙来收拾一地的残叶,孙岑又满意的看了看那盆兰草方才道,“将它放到内室去,将兰园新到的那两盆端出来,继续照着这盆的长势养。”
玉画微愣,“夫人不是有一盆了吗?”
孙岑摇摇头,“这盆放去内室,只怕没几日就要凋零,自然要养新的。”
玉画欲言又止的,既然知道放去内室要凋零,那为何还要放去内室呢?见孙岑去一边净手之后便朝正殿而去玉画也不敢再说,只按照命令去拿新的,待一切收拾妥当回到正殿,便见孙岑正在看筹备婚礼的册子,玉画思及此又叹一声,“眼下两场婚事搅在一起,真是辛苦夫人了,白事刚完又见喜事,也是心疼九公主,夫人您在看哪场婚事的册子?”
“摇光公主的婚事那么远,自然是看十公主的,十公主嫁去赵国,也不能不操心。”说着翻了几页,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你姐姐的病如何了?”
玉画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她那病外面都说难治的,也只能这么一直养着,多亏了夫人不嫌弃姐姐好药材供着,否则放出去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孙岑笑笑,“你姐妹二人跟着我,自然不能不管。”
玉画眼底便生出真真的感激来,“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孙岑但笑不语,还未说话,外面却有下人来通禀,“夫人,八公子的书童来为您送新的兰草了,听闻是八公子托人出去买的,是咱们这没有的品类。”
孙岑闻言眼底微亮,玉画也跟着一笑,“这个八公子是个知恩图报的。”
孙岑点头,“快将他迎进来……”
玉画领命而去,不多时便领进来一个青衣少年,少年手中抱着个箱子,进门行礼之后便将箱子打了开,箱子打开,现是一股子极其清淡的幽香袭来,再一看,箱子里面放着一盆长叶碧绿的兰草,最叫人称奇的是那兰草叶子中间一条笔直金线,果然是孙岑不曾见过的,玉画在旁也轻呼一声,看了孙岑一眼对着那少年道,“八公子的孝心我们夫人知道了,这样的兰草我们还真是第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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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媵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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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崇政殿那边递过来的消息,说今日孙夫人会安排此番去赵国的媵侍。”
凤念蓉眉头一皱,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这些媵侍之中有她带去赵国的侍从,当然也有准备献给赵弋的侍妾,这本是按照规矩来的,可有了前次商玦为了朝夕而拒绝媵侍之后,凤念蓉如今再听到这消息心底便十分不是滋味,赵弋不会有人像商玦那样站出来说不要侍妾,更不会像商玦那样整个赵王宫只有她一个,凤念蓉握紧了手中的画笔,这两日以来心底的喜悦在此刻荡涤殆尽,放下笔,凤念蓉凝眸道,“在哪里?我们去看看。”
紫鸢犹豫一瞬,“公主真要去看嘛?只怕是在距离长秋宫不愿的寒露殿。”
寒露殿不是哪位主子的殿阁,而是临着一处花圃的水榭,若宫内的哪位主子想要见外面的命妇,都会选择寒露殿见客,一听是寒露殿,凤念蓉更要去看看了,扬了扬下颌,示意紫鸢去取斗篷来,然后换了一身衣服便要出门,紫鸢这两日未曾睡好面色有些惨白,再看凤念蓉,她也同样气色不算好,二人出了椒房殿,也没带更多的人,径直朝寒露殿而去。
一出椒房殿的门,紫鸢便下意识的朝自己前后左右张望,那样子好像害怕有什么东西跟着她似的,艰难的吞咽一下,紫鸢小心翼翼的道,“公主,那一晚的事至今不知怎么回事,待会儿咱们可要早些回来才是,万万不能等到天黑了。”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天黑之后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凤念蓉听着紫鸢的话便知道她是在介意那天晚上的事,直了直背脊,凤念蓉语声镇定的道,“过去看看便是了,难道还能耽误许久不成?何况就算晚上回来又如何?”
紫鸢顿时有些着急,“公主,您忘记了吗!?那天晚上……奴回来连着两夜都在做噩梦呢,奴想来想去也觉得奇怪,忽然之间怎么会连火折子都打不着了,奴回来在自己屋子里试过,那火折子分明是一打就着的!奴真是越想越后怕!”
凤念蓉面色微白,只觉得背后起了一丝凉意,今日是个阴天,不知是不是因为倒春寒的缘故,风里总带着阴森森的寒意,让她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行了,我们是去办正事的,别想那么多,何况这青天白日的,别自己吓自己了……”
紫鸢犹豫着应了一声,倒不是她非要自己吓自己,实在是那天晚上的事太过诡异了,她在宫里当值这么多年,也听过不少诡异的故事,可真正自己遇上还是头一遭,她也不想自己吓自己,可偏偏那晚上的情形好似着了魔一般的在她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即便害怕,看到凤念蓉的面色紫鸢也不敢再多言,主仆二人一路上默默无语的朝着寒露殿而去,凤念蓉本就因为媵妾的事憋了一肚子的气,再被紫鸢这样一说,她心底气恼畏惧皆有,整个人走的又急又快,再没了平日里从容端庄的气度。
没多时二人便到了寒露殿之前,凤念蓉脚步一停,并未直接走到寒露殿里面去,而是停在和寒露殿一道花圃之隔的回廊转角先朝寒露殿望了几眼,这么一看,当先便看到一个青衣的侍婢守在寒露殿正门之外,凤念蓉眉头一皱,那侍婢着的青色衣裙,并非宫中宫服,如此便当真是从宫外接来了某位客人,再看那侍婢是个十七八的,那想必侍候的也是个十七八的小姐,如此一来,今日果真是为她安排媵侍的!凤念蓉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又朝那侍婢多看了两眼,这一看,却发现那侍婢面生的她从未见过……
凤念蓉在宫中素有好评,不论是凤钦还是各宫的嫔妾都喜欢她守礼端容的气度,而宫外的小姐们更是将她当做巴陵贵女的榜样,因是如此,但凡是能入宫的贵女都喜欢与她结交,一来二去巴陵贵族圈的小姐凤念蓉几乎都见过,见过这些小姐,那她们身边侍候的人也必定不会面生,可眼前这个,却是个极其面生的,凤念蓉心底当即有了猜想。
媵侍要么从宗室要么从贵族之中选,这个侍婢如此面生,只怕早前从未入宫过,既然从未入宫,想来身份并不高,凤念蓉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要对付一个连宫门都没进过的没什么身份的贵女那可就太简单了,她心底一定,面色也好了许多。
紫鸢也朝寒露殿门口多看了两眼,她只看到了来来回回不知在安排什么的下人,可没注意到那侍婢是不是面生,自然,也没有凤念蓉想得多,她们站在一处转角,转角另一边又是一条回廊,紫鸢往那回廊之上看了一眼,面色忽的一白,“公主,咱们那天晚上路过的那处回廊好像离这里不太远,好像,好像就在那边啊……”
好好的,紫鸢竟然又提起了那夜之事,凤念蓉哪怕掌心已出了汗,可面上却还要保持着从容样子,她僵着面皮朝紫鸢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摇头,“不是的,不要瞎说,行了,咱们可以回去了,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