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妆在头一天就已经抬到卫家去了,次日是正日子,卯时馥仪宫里就收拾了起来,单是给馥仪穿上九重吉服就用了些时候,大妆好了后已经是辰时了,馥仪头戴含宝垂绦凤冠,手拿描金宝瓶,由全福喜娘领着先去了承乾宫辞别皇帝。
承乾宫里皇帝略说了几句就让馥仪去看太后了,馥仪拜了又拜,由喜娘们扶着去了慈安殿,太后早就等着了,太后本对馥仪没有多疼爱,但如今见自己的小孙女儿要出嫁了心里不免还是酸酸的,又赏赐了不少珍宝,唏嘘道:“你这孩子……从小性子就和软,幸得没嫁的远了,就在自己家门口,出嫁后到了驸马府中要勤谨自持,驸马是你大哥挑中的,想来出不了岔子,你只好好的过日子就好,莫要想宫里。”
馥仪垂首听训导,庄重跪下来:“孙儿懂得,还望皇祖母日后保重身子,松林岁月,庆衍箕畴。篷岛春风,寿城宏开。”
老太后点点头:“哀家知道,如今凌皇后不在了,罢了,再去看看你娘吧,宁嫔想来也有话嘱咐你。”
馥仪连忙再跪下来:“谢皇祖母。”
按例公主出嫁离宫都是先拜别皇帝再拜别皇后,如今皇后不在,老太后格外开恩,馥仪心里很是感念,由喜娘领着去了延熹宫。
延熹宫里宁嫔早就得着信儿了,早早的等在了殿外,馥仪辞别皇帝太后还好,这会儿看见宁嫔,还没说话眼泪先流了下来,宁嫔心中亦是悲戚,连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低声道:“公主不可!”
馥仪竭力忍住眼泪,哑声道:“如今我出宫,母妃一定要保重自身,万事小心……”馥仪眼泪又掉了下来,哽咽的说不出话,母女俩相依为命十几年的情分和心酸只有自己知道,宁嫔怕让人看见,连忙替馥仪擦了擦,低声道:“如今苦尽甘来,公主万不可如此,卫家会对公主好的,公主自放心,本宫在宫里万事都好,不要惦念……”
馥仪点了点头,整了整衣衫,退后一步,庄重跪下来,宁嫔到底是慈母心肠,撑不住也哭了,泣道:“罢了,别耽误了吉时,去吧去吧。”
馥仪含泪又拜了拜,起身上了轿辇。
轿辇行至宫门,宫门前早有褚绍陵和一千随行禁军还有几百内务府的宫人等候,千人仪仗,万人送亲,褚绍陵亲自将馥仪从轿辇上抱了下来,一直抱到送亲的彩辇上,全打点好了后才命人起轿,一行人缓缓的行进,直出了内城,早有卫家迎亲的队伍等着了,卫战出自军中,迎亲队伍全是军中的青年才俊,颇为引人注目。
卫战下马走近行礼,褚绍陵连忙下马将人扶起,卫战今天难得的不再是一身甲胄,穿着这一身喜服显得格外英俊好看,褚绍陵笑道:“快别多礼了,别耽误了吉时,走吧。”
两人上马,卫战策马转到褚绍陵身后,离着褚绍陵半个马身。
到了卫府后自有一番琐碎礼仪,公主驸马同拜天地,行八拜礼,褚绍陵一直陪到馥仪卫战行了合卺礼后,给足了卫府和馥仪的面子,此时已经到了酉时,褚绍陵跟卫铭说了几句话就要告辞,卫铭苦留不住,也不敢十分劝阻,只得行礼恭送,褚绍陵给不远处的卫戟使了个眼色,众人都看着,卫戟不敢十分放肆,垂眼没敢看褚绍陵,褚绍陵心里好笑,转身带着随行的侍卫走了。
卫府中各处忙乱的很,卫戟对人笑了一日也有些累了,正想着回自己院子里休息一会儿的时候王慕寒折回来了。
王慕寒是褚绍陵身边的老公公了,众人见他来了连忙迎着,王慕寒笑笑道:“不敢耽误这好日子,只是王爷突然想起有事要交代小卫大人,这不让咱家回来请小卫大人一趟。”
卫铭连忙找人去叫卫戟,王慕寒一笑:“府上这样好的日子,就这么叫走小卫大人不耽误事吧?”
“不耽误不耽误。”卫铭连连道,“他本就是王爷身边的人,这是王爷开恩让他回府里来操持,如今左右也没什么事了,正该让他跟王爷去的。”
说话间卫戟已经来了,王慕寒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偏,卫戟以为褚绍陵真有什么事要他办,连忙跟着王慕寒走了。
已近戌时,洞房里馥仪捧着白瓷宝瓶心中忐忑,不多时卫战推门进来了,馥仪手中一紧,微微垂首,从喜帕下看见卫战慢慢走近,卫战拿起喜秤来挑起喜帕,馥仪抬头,这才看见了卫战的相貌,脸一下子烧的绯红,低声道:“驸马……”
卫战面上平静心里也有起了些波澜,褚绍陵说的没错,馥仪身上并没有公主的骄矜,倒是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娇羞,卫战看出馥仪的紧张,亲自给她倒了杯茶,低声道:“公主喝杯茶吧。”
馥仪点点头,抬手接茶,十指相触,卫战心中蓦然柔软下来,一把握住了馥仪纤细的手指,沉声道:“公主莫怕,我定然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