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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抽根烟?”魏寻往外面瞥了一眼,今天同学聚会,不少人穿着隆重只有他随便穿着一件灰色运动外套,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里面还是一件白T,脸蛋和高中时候一样白净,不像是近30的人,反倒是一身学生气。让程明恍惚间看到了第一次骑单车路过时随便一瞥看到的魏铭钰,青春阳光。
程明默许,也跟着一同出去了,吃饭的地方是个置办的像庄园的大饭店,前面英式小院落安置几个日式小品,显得风格杂糅,不过好在大家都是来吃饭的,没什么人会注意建筑,看上去档次中等,也符合班里的大部分人收入,两个人出了大堂,找了个侧面,程明倚靠在半人高的围栏上,魏寻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夹着根烟,倒是显得他像个混混。
“高考之前怎么请假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程明还记着这些小事,属实难为他了。成熟低沉的嗓音十分悦耳,听起来情真意切的关怀相信每一位员工都乐意为他效劳。
“没办法,我妈走了,就留下我这么一个清醒的儿子,得置办丧事,没办法天天去学校了。”
“对不起”程明真的变了很多,乖顺的说了句对不起。也许是近些年的顺意,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温和又儒雅,之前的他,大概不会想到会说出对不起吧。
“没事。”魏寻轻松的回复,狠狠吸了一口烟:“我爸是个神经病,神经病多少都.....有点暴力倾向,正常的时候正常,疯起来就往死里打人,挺吓人的。一个老公一个儿子,都挺折磨她的。”又深深的呼了口气,接着道:“我妈可能对自己儿子也失望透顶了吧,才等都不愿意等我长大就先去了。去了也好,留这遭罪了.....”程明身边不乏遇到人朝他大吐苦水,听得多了就没什么触动了,只是静静地当一个听众,认真的观察着这位给自己的同性爱情启蒙的人,看到他眼角微微泛红,还是保持语气轻松的继续说:“我爸也挺搞笑的,一个神经病,老婆活着的时候恨不得打死她,老婆死了倒衷心追随,我妈没的那天,我爸半夜才回家,进门带了俩大肘子,我们也不知道神经病这些年哪来的钱,可能是不犯病的时候还记着挣钱养家吧,拿着那俩大肘子还兴冲冲的往屋里走呢,边走边道歉,每次打完我妈就是这套,嘴里还念叨家门怎么不关,让我们母子俩出来吃肘子....当时我人在殡仪馆等着接我妈,我爸一个人回家的动静让邻居听见了,好心提醒他,神经病接受不了老婆死了,大晚上跑出去找老婆让跑夜车的司机撞死了。”
程明看着他,身上有淡淡的烟香,不是男士香烟那种直冲鼻腔的味道,而是带着甜味。仔细看过去,外套下的削薄肩膀和弯曲的身体组合成和谐的篇章,魏寻嘬着根靛蓝色的细管女士香烟...会是水果味的吗...?原谅他此时此刻无法共情,视线被全部吸引在那张挨着蓝色烟嘴不停闭合的的薄唇。
“你还好吗?”程明的视线一直没离开魏寻的嘴唇,一阵嗓子发紧,还要按耐住,摆出虔诚教徒般姿态的问候。
“你觉得呢?”魏寻微笑着看着他。
南方的小镇已经初显闷热的趋势,空气中潮湿的味道经年环绕着这里,窄小的筒子楼中散发着浓郁的香味,这股味道太熏人,也太呛人。
房间、楼道、楼下,好像挤满了陌生面孔,他们朝着上面呼喊,围着一个血袋一般到处漏血的女人。再睁开眼,楼下只有一个小小破破的黑顶灵堂,人还是那么多,有相互说话的,有默默抽烟的,更多的人像是定时来签到的,仿佛这样就能宽别这个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人。
家门进进出出不知道有多少人,有颤颤巍巍走来抱他的,有哭的看不出原貌的,大部分人只是进来摸摸自己的头,摇头走掉的。
他要谢谢自己的神经病老爹,给自己即将成年还在风雨摇摆中的儿子省了一笔丧事钱,十分贴心的追着老婆去了,和他老婆共用一个灵堂。
魏母早早和原本的家庭不再来往,丧事便只有魏父的几个亲戚操办,辈分最高的老太太住着拐杖,一步三晃的来到这里,一手包办了丧事。大概是见过太多离别,吩咐砸骨灰坛子的时候,还温柔的安慰这新丧了父母的瘦弱孩子。
这几天魏铭钰的眼睛实在是哭不出来任何东西了,恍恍惚惚觉得都是一场梦,从头到尾只静静的坐着,仿佛这场仪式只是给别人帮忙,送灵的时候,随着送灵的歌,干涸了几天的眼睛趁着熏人的香,如丝般流出眼泪,这一刻才清楚明白父母被自己送走了。
魏家的长辈这种时候还是靠谱,安排了几个亲戚关系比较近的大人值夜,轮流看守灵堂,晚上让还在读书的魏铭钰回家休息去了。
小屋挤着好多人,他们身上的血缘是唯一的联系,在这里相互说着话,或是缅怀,或是感叹已去的人,魏铭钰这几天吃的极少,乏力到只想躲在被子里,明明很伤心也不想让别人听到,只能长大口无声哭泣与哽咽,因为他的家没了。
大概没有人会听不到吧。
高考前学子几乎争分夺秒,在魏铭钰枯坐守着小破灵堂的几天里,也会想到床头的信与照片,偶尔会想到
', ' ')('蒙子昂是不是也在彻夜点灯备考,刚出事的两天里根本没有思想,渐渐的缓了过来,接受现实。
“我觉得你成熟了很多,又好像没变。”程明微笑着回应了对面的反问。
“是吗,我们的程老板看起来毫不逊色啊。”魏寻痞笑着着将嘴里剩的一口抽完了,又掏出一盒薄薄的蓝色烟盒,和烟嘴上的蓝色一样,女士香烟,刺眼。
“女朋友的?”程明朝着烟盒扫了下视线示意。
魏寻嗤笑一声,呼出烟气:“磕碜我呢?男朋友还差不多。”
蓝莓味的。程明笑了笑,靛蓝色的包装顺眼了许多。两个人享受了片刻的寂静,两支香烟的时间,又回归于嘈杂人群。
这次的同学聚会只是突发的情况,聚会之后谁都没有再联系,因为不过是一场随机事件中的偶然情况,他们也只是同学,如果同学不足以表达,那就是曾经打过架,现在把酒言欢的同学。人生不在同一个阶级上,也不会再见了。
至少程明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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