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说今年她亲自给姐儿扎续命索喱!”
之后小吉祥帮助宝茹梳洗一番,宝茹这才出了东厢房,出门就见廊下站了一溜儿伙计,原来是姚员外正与众人系续命索。姚太太端坐在正厅与宝茹招了招手,宝茹自去了她跟前。
“错边了,小娘子的续命索得扎在右边呢!”姚太太拿手轻轻拍了宝茹伸出的左手,脸上是疼爱之色。
男左女右,宝茹的确一下忘了这件事,她才扎了几回这个。换了右臂,姚太太颇有技巧地给宝茹系上五彩续命索,这个不能扎得太紧,要戴一天呢,扎得太紧手臂如何受得了,也不能太松,不然就脱落了。
姚太太系好后宝茹轻轻甩了甩手,似乎不会掉下来了,宝茹这才放心。又挑了一根五彩续命索与姚太太道:“我与郑哥哥系续命索去!”
郑卓本在等着姚员外与他系这续命索,不防宝茹悄悄拍了他的后背一下。
“你过来,我与你系!”
郑卓是第一回系这个,泉州那边流行把续命索上装饰金锡之类的挂在脖子上,不过他也从没挂过就是了。
宝茹绑的不算太好,她也没什么经验,估计一会儿就能蹭松了,不过很显然的是,两个当事人都很满意。
正在这时看门的来旺引进来一个小厮模样的小男孩,那小男孩儿不过十一二岁,却十分机灵,立刻就给宝茹作了个揖。
“给姚小姐问好!小的是莲花巷香料铺龚家的,我家大娘子让小的与小姐送节礼来了!”
宝茹一边高兴接过这小厮呈上来的礼物,一边有些纳闷。她们这些半大的小娘子哪里有什么正经送礼的,而且还是这样的大节日。
那呈上的锦匣一打开便是一股扑鼻的香味,正是几样香料。
“你家大娘子怎么巴巴的送了这个来,又是冰片,又是麝香的,本就是金贵香料,端阳节下更是比平常要加上十倍去了。”
那小厮笑嘻嘻道:“小姐不要说外道话,不只我家大娘子,就是我家太太也说小姐与大娘子亲姐妹一般,我家开着香料铺子喱,过端阳节送些这个有什么。话又说回来了,不金贵的怎么送的出手,一来平白看轻了小姐,二来大娘子没得体面,三来一般二般的货只怕小姐是用不着的,送了这个来好歹小姐使的着。”
“你家的人都忒机灵了,我不过问一句话,你倒带出一口袋话来!我能说什么。”宝茹笑着摇头,又转身与小吉祥道:“你去厨房要一份作礼的重阳糕来,再去我房里书架匣子里拿我前两日做的花草书签一套。”
“小哥你先等等,有些东西请你捎去给你家大娘子。”宝茹叮嘱小吉祥的那些东西自然都是给龚玉楼的回礼。
“诶。”那小厮应了一声又道:“大娘子还有话捎来,说是姚小姐今日若是有空就捎个信去,好一同玩乐,若是没空也就罢了!”
听了这话宝茹心里暗自盘算,端阳节虽是大节日,但是家里其实没什么事。待会儿姚员外和伙计们照常要去铺子,节日里只怕比平常还忙。至于姚太太还是老样子,在家静养休息,绝没可能带着宝茹去看划龙舟之类的。
“你且等等,我去问一下。”
就算是心里有了十分的把握宝茹还是觉得向家长请示一下比较好,果然,姚太太没什么考虑,直接就同意了。
“今日肯定是十分热闹的,你们小孩子家家就该一起玩儿去,在家倒是闷着了,只一样,若是去了龚太太家要文静些,可别失礼。”
叮嘱了一番姚太太却还嫌不够,又让廖婆子记得准备一份礼物给宝茹带去。
“别的时候也就罢了,大节下的空手上门也太不像话!”
宝茹让那小厮把自己给玉楼准备的礼物带上,又随手把一旁桌子上的几样果子倒给他。
“给小哥甜甜嘴,日头越来越热,跑回腿也是满头大汗的呢!”
这日是端阳佳节,都是蒲艾簪门,虎符系臂。到了午间,姚太太让厨房也治了酒席,节日下的席面比平常自然更加丰富,而且还多了几样特色饮食。粽子、打糕、煎堆这些也就罢了,说是端阳节吃,其实平常小食摊上也有,只是雄黄酒这一样难得。
宝茹去年过端午节时还不满十岁,姚太太还不许她喝,只是给她的额头、耳鼻、手足心等处涂抹上些雄黄酒罢了。宝茹不算喜欢雄黄的味道,但雄黄酒还是很有兴趣的,今日总算是喝到了。
除了雄黄酒外,宝茹因惦记着去玉楼家玩,到底只是胡乱吃了一顿,等散了席立刻带着小吉祥出门往龚玉楼家莲花巷去。
大约一两柱香的功夫就到了,龚玉楼笑盈盈地牵了她的手道:“还想你什么时候到,眼巴巴地等着呢!”
“这有什么好等的,你自先随便消遣着就好了。”宝茹觉得有些奇怪。
“不是这样,只等你来着,这回我请了你和媺姐,偏偏不巧,媺姐和周伯母一同去她外公家躲端午去了。本来是和我几个堂姐妹一起的,你也认识,就约在大堂姐家,她家有个极大的花园可以逛来着,她们自然已经去了,我可不是要等着你?”
说着两人又重上了马车,按着玉楼的指点往她那堂姐家去。
“你先前不知道,我大堂姐家在城郊有个极大的鲜花园子,专贩鲜花,因此她家的花园子虽不甚大,但却很有一观,这回姊妹都邀了各自好友去她家相聚玩耍。”
“你家大堂姐,我记得是兰姐儿吧!”龚玉楼家她这一辈女孩子从‘玉’字,她那大堂姐就叫龚玉兰。宝茹恍惚记得见过几面,甚是和蔼可亲——说来玉楼家的人似乎都是十分爱笑可亲那一类的,也算是家风如此吧。
到了龚玉兰家,她自然亲自来接。园子里这会儿已经满是莺莺燕燕,玉楼堂姊妹有四五个,再加上邀来的朋友,总好有十多个。大概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家姐妹都是和善人,连带她们的朋友也格外可亲,宝茹与她们也不曾见过却也不觉扭捏。
众人见又新来了两个,纷纷见礼。
“那却不是别个,正是我家头一个天魔星,最小的妹妹玉楼,这一个是她同学姚宝茹,大家叫她宝姐儿就是了。别看她年纪小,人家在丁娘子哪里上学,从来是学里功课最好的,也是才女来的!”
玉兰把宝茹一通夸赞,倒是宝茹脸红了,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过是心理成熟一些用功了一些罢了,哪里是什么才女。
“咦,竟是脸红了,你们这群脸皮厚的快别笑了,可把小妹妹臊着了!”玉兰的一个同学,叫沁云的拉住宝茹的手与众人这般说。当然,如果她自己能止住笑,宝茹能更相信她不是一个促狭的。
众人又是笑闹一番,往园子里逛去。
龚玉兰是主,领在前头引着众人,道:“今日也是端阳佳节,端阳旧俗就有斗草一样,这园子里虽没什么奇花异草,但寻常花草还说得上齐全,咱们今日也不防学一学古之闺秀,来一回斗草如何?
第42章 闺阁游戏
所谓客随主便,又兼龚玉兰这主意奇巧别致,女孩子哪有不爱花的,一时之间众女都纷纷叫好。
只玉楼一个大声道:“斗草是斗草,不晓得是武斗还是文斗?”
“自然是文斗!”她一个堂姐笑嘻嘻道:“那武斗不过是拿了草茎拽着顽罢了,有什么趣味!”
众人也都点头称是,宝茹也跟着赞同。
“呀!姚宝茹,你是哪一边的?你怎么也点头呢,你应该和我站一边啊,当然是武斗!”玉楼一手叉着腰,一手拿指头戳宝茹。
“你要讲道理啊,你又没说你要武斗,我怎么知道你是要怎样。”
宝茹一面躲她的手指一面说,其实她却是故意逗玉楼玩儿来的。她哪里不知道玉楼最苦手这些‘风雅’游戏了,古人游戏,只要不是一群市井之徒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些文人习气。哪怕是猜酒划拳,也经常是玩些文字酒令,而这文斗百草自然也不例外。玩法是以对仗形式互报花名、草名,多者为赢,既要熟知花草本名、别名,又要晓得基本声律规则,兼具植物知识、文学知识之妙趣,这样的游戏确实让玉楼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