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件事会如何收尾,宝茹心里只暗恨自家没什么权势,不然肯定能帮上忙——虽然宝茹早就晓得了权势的重要,无论古今,可遇到这样的事,到底会不免再想起来。
“三婶婶好!”
在周媺送宝茹出门时宝茹还想着丁娘子那件事,神思不属的,也没注意看路。遇到了了周媺三婶竟也没察觉,还是周媺的一声问好惊醒了她,赶忙行礼问好。
“竟是宝姐儿来了!”周媺三婶吴氏笑呵呵地道:“好久不来了,怎的不多留,好歹吃了晚饭再走啊!”
“谢婶娘好意,只是今日却是不成了,原没和家人说今日在外用饭呢!得先回去呢,不然家里该忧心了。”
宝茹只是中规中矩回话,不是她敏感,她总觉得这位吴氏婶婶对她格外殷勤。她是晚辈,又与她不熟,说的难听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宝茹觉得自己没什么值得她图谋的,但到底不自在,所以一直只淡淡的应着她。
宝茹的直觉倒是没错,可她却想错了。她当然有值得周吴氏图谋的,而且是大有图谋!
“娘,你为甚对姚宝茹那般好!”
问这话的是周媺三婶的女儿周妍,她刚才和周吴氏一同行动,自然也见着了宝茹与周媺。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自家母亲怎的对堂姐的同学这样好,平日对自己都没这般和蔼呢!
“你晓得什么!”周吴氏呷了一口茶,却不与女儿说了。
她心中自然有自己的算计,她只有一个儿子,如今也十三岁了。眼见得就要长大说亲,她早就四处寻摸差不多的人家里有没有适龄的女儿了。
看来看去,她还是觉得宝茹最合适。
“我是不知道,我只晓得我可厌烦那个姚宝茹了!”
偏周妍像是与她唱反调一般,她心中才有这想头,周妍却把嘴一撇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是为什么?我瞧着宝姐儿也是规规矩矩的好女孩儿,你有什么厌烦的?”
周吴氏觉得十分好笑,心里估量着只怕又是些小儿女的鸡毛蒜皮。
果不其然,周妍只是把头一仰道:“她平日好生矫揉造作!只端着了,只比我大半岁却做那个样子给谁看。”
“人家那才是好女孩的样子呢!”周吴氏满不在乎,心中又是一动,与女儿道:“若是她做你嫂子你觉得如何?”
“嫂子!”周妍瞪大了眼睛,再看母亲似乎不是说笑,这才失声道:“她哪里配得上哥哥,我家可是悦东楼周家!她家只是天王庙对门开杂货铺子的,哥哥如今还读着书,怎的将来也该配个书香门第的嫂子,这才不算辱没了吧!”
周吴氏不想自己一番玩笑般的试探女儿竟是这样认真地驳了她,一时为女儿的天真幼稚好笑,放下茶杯,扳正女儿的身子看着她教导。
“你小孩家家只图外头好看呢,悦东楼周家,好响亮的名号!你外祖母原也是图这个名声才把我嫁给你爹呢,可如今你看我过的什么日子。你父亲常与我气受便罢了,是我自个儿命不好,嫁不着好老公。那旁的呢,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现下竟是连一间宽敞屋子也没得!”
周妍不知母亲竟是这样想的!她与母亲不同,虽然也觉得住得不舒适,但她是周家的女儿,心总是站在周家这边的,忍不住道:“也不是没钱啊,不过是没得合适房子换,这才全家这样拥挤的。”
周吴氏却没照顾周妍周家女儿的心思,有些话儿她早就想说了。
“哪里来的钱,一家子上下,没得别的什么生发,全指着这一间酒楼祖业过活,再大的酒楼,这样多的人来分润,轮到你父亲那个不中用的,又还能有几分?”
这还是周妍长这么大第一回晓得自家酒楼的账是如何算的,只见周吴氏与她扳指头。
“当初你祖父白手起家,带着一套锅灶家伙摆摊,到最后有了这满湖州也有几分名气的悦东楼。这其中却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呢,族里也有些人出了银钱,占了干股的。实实在在的,如今你祖母只能分润悦东楼六成干股。”
“不说你祖母如今把家计抓得牢牢的,就是将来分家,你父亲能分几分?你大伯是长子,又能干,做着大掌柜,多分一些走是显见得。你五叔是他们兄弟里唯一能进厨房的,如今做着大厨,管着厨房,到时候也不可能吃亏。你父亲能分到一成干股我就阿弥陀佛了!”
周妍再想不到自家竟是如此窘迫,她以往骄横跋扈,只以悦东楼周家的女儿自傲,如今自家竟被母亲贬成这样,脸色涨得通红,却不能反驳。
周吴氏见女儿这样,心里也不好过,但想着女儿一日日大了,也不能让她不通世事,只接着道:“你晓得如今家里每月是多少进账?我虽没见过家里的账簿,也能约出七八分。只悦东楼的流水一个月是两千两上下,除去各色开支,也好有千把两利润,这样你祖母便有六百两的银子落袋了。”
周妍乍一听还觉得挺多的,一年也好有七八千两呢,就这般与周吴氏说了。
周吴氏却只冷哼一声。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咱家上下光是正经主子就有二三十口,主子们的月钱放起来就有二百来两,再有丫鬟婆子小厮,谁不发钱?厨房花园屋里,哪不开销?你祖母就是手头再紧,只怕也没攒下几个钱来,不然怎得底下儿子媳妇这样怨声载道了,也不换个大些的宅子?”
周吴氏见女儿似乎是听进去了,这才不说周家,说起宝茹来。
“再说宝姐儿,她家有什么不好的,我也曾去过她家铺子,门面五间,上下三层,又是生意兴隆的,一年到头少说七八百两,多的话一千出头也有。她又没得一个兄弟姐妹,这些以后不都是她的?你哥哥将来若真能讨着这样能贴补他的老婆,我还愁什么呢。”
“可,可哥哥读着书呢!若是给他说一个官家女子不是更体面吗?我瞧着住在斜对面李经历家的太太似乎很喜欢我哥哥呢!”周妍忍不住道。
“傻孩子,”周吴氏只是轻描淡写道:“官家女子是那样好娶的么?悦东楼周家怎样响亮的名号也只是一介商贾罢了,何况在湖州商贾里头也不过是个中等,怎么娶官家女子,只怕只有那等散官或是捐官才愿意,可那有什么用?至于李太太,人家不过是与你客气,你怎的就当真了,你看她对谁家的孩子不是一般和善。”
“可是我瞧着哥哥与她家红云姐姐十分要好呢!”周妍小声道——她不小心瞧见了红云姐姐给哥哥递荷包,因着红云姐姐对她十分好,她也没说出去,况她还觉得自家哥哥和红云姐姐正相衬呢,将来与家人说了结亲也是能成的事啊!
“红云!”
却不想周吴氏听了这名字勃然大怒!连忙追问女儿个中种种。
原来这红云虽是李经历家的小姐,可是却是庶出的。李经历的后宅一直教他夫人把持的牢牢的,没得一个庶子,庶女也只有两个,其中一个已经出嫁,余下的就是红云。
李夫人面甜心苦,李经历万事不管,若真让这个李红云赖上自家儿子了,那可没得什么好处。
再一想那红云倒比自家儿子大了两岁,定是她引诱自家孩儿,暗恨她这样不尊重,不知羞耻。
待周妍与母亲全招了后,周吴氏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自家小子多呆在书院里,不许他有空与那李红云见面,又想着还是宝茹与她做媳妇才相宜,心中暗暗筹划该如何料理。
宝茹坐着周媺家的马车回家去了,却不曾想她在为丁娘子的麻烦忧心忡忡,那边却有人同样在打她的主意呢!
她自家去,到家时正好开饭,在饭桌上姚太太却也正好问她丁娘子的事情。宝茹本不欲说,别人家的私事,她大剌剌地说了,算是怎么回事儿呢。
可是姚太太这边其实却早就知晓了,饭后在房里便与宝茹说话。
“你唐婶娘与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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