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妹妹没有说不放过娘,他还有点小庆幸。
“不告,你帮我去打他一顿就行。”
“啥?”陈百安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姜十分笃定的强调:“你是我哥,替我出头不该么?我中午那样说,就是想让娘去吓唬吓唬他,他没钱赔我,难道我真的去把他告进大牢?先不说告不告得进,就是奶奶那一关也过不了。”
陈百安点头:“对,那毕竟是咱三叔,你告他村里人都会说你的。”
“我既要不到钱,又告不得他,如果还不能打他一顿出出气,我这活埋的冤屈难道就自己吞了?你上门去,问他要我看病的钱,他不给你就动手。”
“呃,我咋能打三叔,那是长辈,再说我也打不过他啊。”陈百安对自己还是有比较清醒的认识。
“你是我亲哥么?”陈姜突然变脸。
“姜儿……”
“算了,”陈姜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裤腿,掉头就走,“娘要卖我,我心也寒了,还说唯一能指望得上的就是亲哥哥,没想到你也这样。爹死了,家里就没个男人当顶梁柱了,谁都可以欺负我,好,我自己去报仇,大不了再死一回。”
“姜儿!
陈百安难得高声一次,见陈姜回头,纠结得不行,半晌又低下声来:“你别乱来,哥帮你。”
“你不怕了?”
“怕啥,最多挨顿打。
陈姜抿出一丝笑意:“嗯,放心吧,听我的不会让你吃亏。第一件事,你等娘回家就去找郎中。”
第6章那是蒙汗药
半个时辰后,说得口干舌燥的陈姜和陈百安一起下了山。心情颇佳地回到家中,廖氏果然不在。
两人喝了水,坐在堂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陈百安是紧张的,他说几句话就朝门外看看,既希望廖氏回来,又不希望她回来。他也不知他为什么要听妹妹这不靠谱的教唆,与长辈犯呛,一不小心就会被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
可是陈姜说不会,就算打了三叔这事儿也传不出去,就算传出去了别人也只会夸他。
他不明白别人怎么会夸他,但答应了的事情现在想反悔却是说不出口。
自己也就这一个妹妹,受了欺负找哥哥是理所当然的,不帮她帮谁?三叔确实太过分了,这事说出去他也没理,陈百安自我安慰着。
晚霞漫天的时候,廖氏一步三晃地出现在篱笆院外,后面跟着影子。
陈姜对陈百安使了个眼色,扭身进屋躺下。
陈百安无法,只得出门,与廖氏碰个面对面。她一副很疲惫的样子,随口问:“夜了,又往哪儿跑?”
陈百安道:“姜儿头疼得厉害,我去请钱郎中。”
廖氏一愣神的功夫,陈百安跑了。影子迅速飘进屋来,直冲陈姜床前,大哭起来。
“她还要卖我!还要卖我!三叔不是人,他俩商量好了,还要把我卖给人牙子,一人得五两银子!呜呜呜!”
陈姜静静地躺着,听影子语无伦次地哭诉。
“赵大老爷根本不是我爹,是我娘的……奸夫!三叔骗她说玉佩丢了,还说卖了我娘就有银子上府城了,去赵府当大奶奶,再把三叔弄到府城,可以拿钱赎我,骗子!骗子!说是不会把我卖进脏地方,娘竟然就信了!三叔就是个骗子!娘啊,我是她亲生闺女啊,她为啥要这样害我!”
喂喂,别代入了,你已经成鬼了小妞。陈姜翻了个身,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陈恩常能说动廖氏,她一点也不意外。他必定早就知道了廖氏的秘密,才能以赵府招人为由轻而易举地骗走了廖氏闺女。
影子飘上床,拼命打陈姜:“你快起来别睡了,他们今晚要给你下药!我看见三叔给娘一包药粉,说是吃下去就啥都不知道了。你走,去京城找你爹娘,快走啊!”
陈姜毫无反应,影子无能为力几近绝望。
廖氏轻手轻脚走进,探头看了看陈姜:“姜儿,你头疼?”
陈姜连娘也懒得喊了,顺着话揉了揉脑袋,皱着眉头斜睨廖氏:“卖身契要回来了?”
廖氏眼神闪闪烁烁,笑得僵硬:“你三叔还没醒呢,娘等了一下晌,要不明天去问问。”
陈姜不耐烦地摆摆手:“行,那没什么好说的了,明早我去县城,你叫他等着衙差来拿吧。”
廖氏目光里恼意转瞬即逝,强按心绪柔和道:“你这孩子,头疼就别想那么多事了,娘去给你熬点粥。”
影子上蹿下飘,狂喊着:“不要不要,她会给你下药的,你不要喝啊!”
陈姜闭上眼不搭理。廖氏站在床前看了她好一会儿,右手狠狠一握,转身出去了。
廖氏一走,陈姜又睁了眼,她瞪着屋顶一缕一缕垂下来的干草,长长吁了一口气:“鬼哪有人可怕……”
太阳还没尽落,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村民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纷纷回家吃饭,大槐树村里弥散着烟火气。
这厢钱郎中脚步匆匆地跟着陈百安去给他妹妹看病,那厢廖氏心如乱麻地在灶房里熬着粥,而老宅的晚饭早早吃完了。
因为老三突发厥症,把万氏心疼得不行,晚上特意杀了只下蛋的鸡炖汤给他补补,今儿本该乔氏做饭,但她得守在相公床前伺候,这做饭连带饭后炖汤的活儿就交给了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