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扇把笔筒的梅花调整几下,又退后细细观赏,嘴里冷淡的回道,“二皇子有孝心,做事妥帖周到。”
小喜不再说起二皇子满宫送花的事,她见谢宝扇的案上还堆着一叠账本,便道,“嬷嬷说了,这些账本不急着看,今日是除夕,姐姐何不松泛一日?”
李嬷嬷原本腊月二十八日就给谢宝扇放了假,许她回府和家人团聚,谢宝扇不愿回去,一来李嬷嬷交给她的账本还没核完,二来在宫里过年,或是回信国公府过年,于她而言并无区别。
谢宝扇冲着她笑了笑,说道,“我再赶一赶,剩下的今天就能全都核算。”
小喜吐了吐舌头,她道,“大过年的,我可不愿闷在屋里算账。”
她和珠儿笑嘻嘻的跑远了,谢宝扇看着她俩的背影,回屋接着看账。
这一日,西小院儿分外安静,晚上,宫里有夜宴,宴客的地方设在正阳殿,西小院我的太监和宫女被借调了一半人,稍晚,小喜和李嬷嬷随着皇后娘娘的凤驾往正阳殿去了,谢宝扇独自待在西小院儿,账本她全都清点完毕,总算没有辜负李嬷嬷的期望。
这是谢宝扇过得最清静的一个除夕夜,不知几时,屋外传来焰火声,谢宝扇站在窗边看着正阳殿的方向,五光十色的焰火争先恐后蹿上半空,将夜空照得亮堂堂的。
往常家里也放焰火,只是不如宫里的好看,谢宝扇看了半晌,有个十来岁的小宫女寻了过来,她左右张望,看到谢宝扇后,怯怯的喊了她一声,“你是谢女官吗?”
谢宝扇认了半晌,这小宫女有些面熟,不过她叫不出她的名字,谢宝扇问道:“你找我有甚么事?”
小宫女脸上冻得红通通的,她搓着双手,说道,“小喜姐姐叫我来的,她说请姐姐到正阳殿去一趟。”
谢宝扇疑惑的看着她,她跟着李嬷嬷学管账,平日无事不出西小院儿,李嬷嬷若有事外出,也多半只带小喜和进宝,既然是小喜找她,可见是李嬷嬷有事要吩咐。
“小喜可曾说是何事?”谢宝扇问道。
小宫女摇着头,她道,“不知,我只是替她跑腿。”
谢宝扇心里估摸着时辰,她紧了紧风衣,回屋拿了一盏灯,和小宫女一同出了西小院儿。
除夕夜的坤安宫,到处透着亮光,她俩出了坤安宫,再走片刻,需得经过一条又黑又长的涌道,方能到达正阳殿,下雪的深夜,路滑湿冷,谢宝扇好几次险些跌倒。
走了一路段,谢宝扇隐约听到从正阳殿传来的钟乐声,她舒了一口气,和那小宫女攀谈起来,她问,“正阳殿的夜宴快要散场了吧?”
小宫女嘴里吱吱唔唔的回道,“大概是吧。”
谢宝扇疑惑的停住脚步,她不在场也知道宴会过后才会放焰火,何以这小宫女在正阳殿伺候还语焉不详?
“你叫甚么名字,在哪个殿里当场?”谢宝扇问道。
那小宫女被她逼问得慌了神,谢宝扇看她神色有异,不肯跟着她走,小宫女跺着脚,她道,“你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可走了!”
说罢,她拨腿就跑,谢宝扇喊道,“等等,你不要走。”
谢宝扇刚追了两步,又立住脚步,她后背升起一股凉意,这是一个圈套。
谢宝扇顾不得这小宫女是不是小喜打发来的人,她提着灯笼连忙往回走,谁知刚走了几步,一股大力拉住她,谢宝扇开口想呼救,却被人捂住嘴,一声也叫不出。
灯笼掉到地上,很快熄灭,谢宝扇用力挣扎,背后袭击她的人力大无穷,紧紧勒住她的颈子,她动弹不得,眼前一黑,就失去知觉。
谢宝扇苏醒时,只觉头痛欲裂,喉咙里一阵发干,她轻轻咳嗽几声,随后,就听有一道声音开口说道,“你醒了。”
这个声音阴沉沙哑,谢宝扇再熟悉不过了,她浑身僵硬,看着说话的人。
四周一片昏暗,只有一盏微弱的灯,谢宝扇闻到一股木头腐朽的味道,站在她面前的人,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仿佛下一秒就要吞噬她。
“太子殿下……”
李恒举着灯凑近,谢宝扇满脸恐惧,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她惊慌的神情极大的取悦了他。
“孤说过,你逃不掉的。”李恒说道。
谢宝扇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外面肯定还守着太子的人,她几近绝望,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李恒放下手里的灯,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谢宝扇,她越是害怕,他便越是愉悦,他得意的说道,“只要是孤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谢宝扇抿着嘴角,她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裙,假装镇定的说道,“殿下这个时候应该在正阳殿。”
李恒挑起她的下巴,眯着眼睛说道,“孤该在哪里,不由你说了算。”
他盯着谢宝扇的脸庞,凑近过来,迷蛮的深吸一口气,喃喃说道,“好香,似是梅花的香味。”
李恒一边说,一边摩挲她的肌肤,谢宝扇一阵恶寒,她道,“殿下贵为一国储君,私下如此行事,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李恒解下身上御寒的裘衣,顺手丢在地上,冷笑着说道,“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
谢宝扇绝望的闭上眼睛,她不知自己眼下身在何处,显然,太子不会让她活着走出这扇大门,也许她会悄无声息的死在这大内深宫,谁也找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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