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装助理的声音在卫生间门外响起,鞮红连忙把手伸到感应出水的水龙头下,接了一捧清凉的水泼到自己脸上。
泼完才意识到,亲娘咧,这可是花了四个小时才画完的妆啊!!
鞮红老师你,你怎么洗了脸啊?
没事,防水。
服装助理看着被水压塌的刘海和打湿的领口,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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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做完月饼,再用买来的小冰箱保存好后,渝辞便洗漱就寝。所以今天她醒的很早,运动一个小时,本就没怎么水肿的脸部状态更好,打开随身携带的化妆包,给自己画了个简单素雅的妆面,打理好头发,换上一件偏棉麻质地的外套,拎着前两天就准备好的道具行李箱下了山。
寄收包裹的地方非常显眼,没有想象中的难找。渝辞绕着附近转了一圈,就找到了一辆雪白的路虎。
坐进车渝辞看着驾驶座上的鞮红还有点不敢相信,你今天怎么开这车?
平日里不是迈巴赫就是宾利的人,居然也有这么接地气的时候,对此鞮红给出了答案。
你不想再上热搜了吧?
嗯?渝辞一愣,随即笑出声,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那当然了。棕红色镜片下,花瓣似的唇抿出傲娇的弧线,你现在有功夫,还是再看看剧本吧。
剧本?渝辞故意逗她,你是说那三张纸?
试戏!试戏你懂吗?!三张纸的剧本已经发挥空间很大了,你还想演到天荒地老啊?!
噗嗤。
你最近怎么越来越恶劣了?鞮红趁红灯时间,瞥了眼一旁噙着笑的人,由衷吐槽。
***
终于到了试戏的地方,鞮红和渝辞前后下车,已经没有了开车的需要,鞮红依然没有摘下她的墨镜。走在楼道里,宛如一个瞎子。
在鞮红第三次差点踩空楼梯后,渝辞终于看不下去,松开扶着她的手,要不还是把墨镜摘了吧,楼道里暗。
鞮红面上不显,心里早就在骂人了。这什么破试戏地点,连个电梯都是坏的,声控灯更是比聋子还聋,还得她带人一阶梯一阶梯的走。
我这可是意大利买来的限量款,买回来之后还没戴过呢,好看不?
渝辞本想说一会上了楼你想带多久带多久,但最终还是没开口。将道具行李箱换了只手,另一只手搂住对方上臂,把人一阶一阶往楼梯上带。
总算试戏楼层还在人类可承受范围内,两人六楼一到,景珍就像感应到了似的,开门走了出来。
嗳,试戏重地,闲人免进。景珍一手将鞮红拦在门外。
鞮红一愣,你没有搞错吧?
景珍一脸爱试试不试滚的内敛又嚣张的笑容。
鞮红:
无奈,转身拍拍渝辞肩膀,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那我去车里等你。
渝辞点点头,将行李箱拉杆拉开,跟着景珍往里走了两步,忽然又转回身来。
鞮红:???
渝辞叹口气,下楼的时候把墨镜摘了吧。
说完便跟着景珍进了门,办公室的门在眼前关上,鞮红极轻极轻的笑了声。
这个圈子里从来就没有神话,纵使有,我也没见它打算落在你的头上。
那么,就让我来为你谱写神话。
在那人看不见的地方,她抬手把墨镜摘了下来。
无论多少厚的遮瑕也掩盖不住的浓重阴影挂在下眼睑处,顾盼神飞的眸子失了力气,只剩疲惫。
加油。
她对着紧闭的门,轻轻说道。
***
试戏地点并不是景珍那个与世隔绝的山林小楼,而是一幢普普通通的写字楼,走进去的时候,大厅里还有很多工作人员坐在办公桌前敲打键盘。
景珍是个很挑剔的编剧,因为身边朋友的经历,她对这类一开始就被指定好,或者直接空降正义的做法有些反感。对于演员的审核,她向来不惜以最差的环境来筛选。
这一次试戏,她本想安排在帝煌娱乐的编剧办公室,这对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演员来说,是极具有压迫性的挑战。但是由于鞮红的极力反对,这才选在了一个,简单的小公司。
只是这间公司的布局极其逼仄,只要一踏入这里,就会受到生理性的不适,压抑,喘不过气,分泌肾上腺素。
渝辞走进来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很多心理问题其实和生理也有关联,哪怕已经身经百战,还是会受到一些影响。不得不说,选择这样一个试戏环境的人
还真特酿的是个人才。
刷拉
电动开关按下,酒红的金丝绒窗帘沿着轨道往两边拉开,将原本就压抑的空间压得更实。
最令人窒息的是试戏区,在整个房间的中心,刚才窗帘掩盖的部位,是一个四面玻璃,打着惨白灯光的房间。一点暖意不带,四面虽有玻璃,但依然感觉空空如也,无所倚靠。强烈的不安仿佛一条无形无影的巨龙,在玻璃房中游动盘桓,虎视眈眈,等待着今天送上门的第一个猎物。
演员在里面演,就仿佛是生物科研所里,全身动脉被插满管子,供所有科研者观察的实验体。
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准备区,只有一块紧贴玻璃墙,背对一大片工作人员的台板。
前面挡住,背后全是人,这种布局在风水上就是个大忌,做久了跟被天马流星拳锤了一脑袋似的懵。
渝辞缓缓拉开行李箱两侧的拉链,一边拉一边担心会不会影响到后面工作的人。她背对工作区坐着,想到曾经自己放弃表演后,找的那份文员工作。她也曾和大部分年轻人一样,过过朝九晚五日子。
不再放纵自己胡思乱想,渝辞摁了摁额角,努力集中精神,准备试戏。
在渝辞准备的时候,景珍也在一旁暗暗观察,渝辞的一举一动都落入景珍眼中。
平心而论,这个演员生得不错,适合古装。五官没有动过的痕迹,可以归入天然美女的行列,这一点景珍倒还算满意。尤其是她的两腮,渝辞正面骨相正好,没动过的颔骨就不会特别狭窄,给她秀气清冷的面相植入几分硬朗。
这恰恰是她所要试的那个角色需要的。
不过就算外观条件再合适,戏达不到要求也是白搭。
景珍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却见渝辞拿着剧本朝她走来。
能试了?景珍淡淡道。
渝辞的声音比她更淡,您好,问几个问题。
景珍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渝辞翻开剧本,景珍微不可查的睁了睁眼睛,薄薄三张纸上,密密麻麻都是笔记。
请问在您看来,这个角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景珍微微侧头,这个问题,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不过她确实讶异于对方没有从她这里询问角色的姓名、年龄、身份背景、性格等应该列在人物小传上却并没有写明的部分,偏偏问了她一个这么笼统,主观的问题。
景珍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渝辞淡淡一笑,答道:矛盾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