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身上盖了层暖意,鞮红又是一愣,由着渝辞把她摁回被窝里细细掖好被子。
这里没有暖气,当心着凉。渝辞的声音带着些晨起时的沙哑和昨夜激烈情?事过后的慵懒,听得鞮红脊柱都麻了,软软地瘫在床上。
给她裹好被子后,渝辞已经下了床,留下一句我给你弄点吃的就走了开去。
鞮红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羞涩地吸着渝辞留下的沉檀浅香,拳头里捏着自己胸前的翡翠金鱼,被子蒙过脸,只露出两只大眼睛在黑暗中眨巴眨巴。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同样是初?夜?清晨,人家渝辞就能那么镇定,自己只知道像个失身的小媳妇似的扭捏。
当然,这是因为她没有看见的渝辞掩藏在外套下悄悄烧红的耳尖,和她此时对着空无一物的冰箱和灶台,正在进行中的无实物表演。
忙完了的渝辞同手同脚地走了回来,看起来好像大干了一场的样子,实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刚干了些啥。
回来的时候鞮红已经披好衣服坐在床头,镜子里映出瘦脱了相的自己。
渝辞连人带被子拥在怀里,嶙峋瘦骨硌得她心疼。
怎么瘦了这么多?
鞮红哂然:这不更上镜了吗?
渝辞蹙了眉,没有说什么,只把手臂圈得更紧。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鞮红拍拍她的手,转过头来给了渝辞一个大大的笑脸。
渝辞笑着抚了抚她的脸颊,暗道回头可得给她养回来一些,她现在这副模样,连镜头都不能增胖几分。
鞮红没有察觉渝辞这些想法,从怀里摸出一个手机,屏幕正显示着一个微信聊天界面。
还没等渝辞看出些什么门道,鞮红就已先欢呼一声,在渝辞脸上亲了一口。
我试上了!
渝辞这才看清,微信界面上是几行简单的信息和一个需要鞮红确认的合同草案。
渝辞抿唇不言,面上也没有太多变化,但是略带颤抖的手出卖了她。
什么戏呀?你,你什么时候
这个人,这个人在她不在的时候究竟付出过多少努力,又曾遭遇多少她不敢想象的磨难?
鞮红与自己不同,自己是那种,即便已经在圈子里演了很久的戏,但是只要两三个月不去跑组,基本就没人认识。而鞮红,她曾盛极一时,一朝贬落尘泥,大多数人都会将她当笑话来看。
自己也曾抱着简历辗转公交地铁之间,把大半个帝都跑遍。知道那份辛酸苦楚,和受人冷眼的难堪。那鞮红所经历的,岂不是她的千倍万倍?
一只手把她的脸颊抬起来,轻轻捏捏,你怎么不先恭喜我?
鞮红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是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语调。
她在她耳边轻笑,自信满满的,像是胜利了一样,是我自己去试镜试中的!渝辞,我是不是很厉害!
渝辞点点头,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表达此刻内心的惊喜、倾佩、和赞叹,斟酌了半天,仍然只能说出一声干巴巴的:恭喜。
说完又觉得不够,又补了句:真的厉害。
鞮红很高兴,哼着歌就打开合同开始看,渝辞盯着她领口几枚敞开的扣子看了半天,最后还是给她把被子拢了上去。虽然已经是最亲密的关系了,但是有些事情做起来,还是没法像给自己做那般自然。
这个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故事,我准备了好久好久,去试镜的路上还哭了哈哈哈,现在想起来好傻呀,但是真的很开心。我现在这样真的没有想到居然还能试上!
鞮红滔滔不绝地对渝辞介绍着有关这部剧的一切,渝辞的注意力却只落在鞮红的脸上,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子聊起戏来,也开始有了这么生动的神情,仿佛说的不是戏,而是她今生最强烈的爱恋。
原来那一声师父,从来都不只是叫叫而已。
鞮红确认完合同又对对方以及对方团队表以最诚挚的感谢,渝辞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站在卷帘门边等她。
鞮红裹着夹克走下床来,茫然不舍的情绪盛满整个眼眶:你,你要走了吗?
是啊。
不,不能多留一会儿吗?
渝辞笑着举起车钥匙摇了摇:再不出门,你可就尝不到我亲手做的菜了。
鞮红整个人都跳起来,三两步冲上前,一下跳到渝辞怀里,强大的惯力逼得拥着她的人连退三步,整个人摔在卷帘门上,灼热的呼吸随着唇舌纠缠在一处。
渝辞搂紧怀中的人,一面吻着,一面不动声色地摁掉第一百零六个容熙打来的电话。
世间再没有人能阻住我的脚步。
羽翼已丰,接你回家。
第157章
渝辞进去的时候,容熙正坐在散乱的文件堆里扶额,见她走过来也没有动。
你先不要回应,先避开风头,团队那边在草拟律师函,烽烟陌路那边还有几场戏要补一下,他们还是用了孔姜儿,你这次就配合一下,下回再有类似的事情提前落实到合同里。
渝辞听完不置可否,长久以来养成的感受生活的习惯让她精准抓到眼前画面里的重点,容熙翻卷起的衬衫袖边,放着杯浓稠的已经快要见底的咖啡壶。
说实在的论工作能力及态度,渝辞由衷佩服这个女人。她精准冷酷得就像一个机器人,抛却人性只有理性,一切事情在她这里就只剩下一通环环相扣的逻辑程序,和非此即彼的选项。
即便是几大团麻烦同时出现,她也有能力一样一样处理妥当,只是这一回,冷酷的机器也终于被远超正常负荷的负面情绪侵了髓。
渝辞无意去试探她的承受极限:你已经做得很好,剩下的我自己来处理吧。
容熙脊背一僵,静默两秒忽然抬起头来,目光如电:你又要做什么?
渝辞今日未施粉黛,整张脸看起来素洁得很,可她轻轻一笑便挑起万道容光:你发我的信息我都看了,和鞮红划清界限,我不可能做得到。
这辈子都不可能。
容熙终于怒了,她拍案而起,浑身像披上布满荆棘的盔甲,可面对渝辞那张浑然无害的模样,却又挥不起手中剑戈。
渝辞,你,我真的很看不懂你。容熙只能叹气,你蛰伏了七年之久,踩着运气终于爆了一波,为什么不趁势好好运营,非要盯着一个犄角旮旯往死里钻,把自己大好前程亲手折腾没呢?
渝辞轻笑,语气却端正庄重:我踏进大学校门的第一天,我的恩师就教导我,要学演戏,先学做人,鞮红是我的伯乐,没有她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容熙,做人最不能忘本。
我希望我最初是什么样子,到死也是什么样子。
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