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山城</h1>
老泉是顺风耳在重庆的眼线之一,非“全职”,算是个编外人员,偶尔给顺风耳提供些可有可无的消息。
李老坎的事就是他告诉顺风耳的。所以叶湑一来,直奔棚户区找老泉了解情况。提到瘸子时,老泉无意说了一嘴:他有两天没来吃饭了。
这是瘸子早晚的必经之路,叶湑托老泉帮忙,在瘸子回来的时候叫住他,饭钱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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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子饿得眼冒金星,顾不得那么多了,抄起筷子就吃。叶湑也不急,耐心地在一旁等待。
吃完他打了个嗝,一抹嘴巴,问叶湑:“你也是为老坎的事来的?”
“除了我,还有谁来?”叶湑注意到他话里用了“也”这个字。
瘸子抓了抓腮:“还能是哪个?警察噻。”
李老坎没有家人,每年春节都守在这烂房子里,一边是渝中商圈的火树银花,一边是孤零零的冷清棚屋。遇害后,也只有警察和瘸子在意他。
“妹儿,你莫不是李老坎二十多年没见过的女儿哟?”瘸子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让他有些兴奋。
李老坎和他说过,自己以前有妻有女,只是后来他老婆跟别人跑了。跑了就跑了吧,可她居然把孩子一并给带走了,再也不见踪迹。要是算到现在,差不多和叶湑一般年龄。
听到“女儿”两个字,叶湑先是一愣,几秒之后,红了眼。
看样子是!瘸子咧开嘴笑,忙不迭地请叶湑去他和老坎住的房子。从老泉的露天小馆子到住处,只有几步路。
叶湑跟着瘸子弯腰进屋,屋子里黑,光线不好,进门的过道上堆满了杂物。整个房子用木板搭建,人踩上去嘎吱作响。
瘸子有些羞赧,神情拘谨:“......你看我这里乱糟糟的,幺妹你长得乖,莫要嫌弃哈。”
叶湑笑着摇头,坐在瘸子给她收拾出来的床上。到处都乱糟糟的,只有李老坎的床因为没人睡,显得干净些。
“......我爸他,”叶湑嘴唇阖动,盯着瘸子,“在哪儿出的事?”
瘸子苦笑:“不晓得,尸体没找着。”
要是老坎还在该多好啊。屋子里昏黄的灯光打在瘸子头顶,映着他眼底的水光。自李老坎出事以后,夜里独自入睡的瘸子早不知偷偷掉了多少次眼泪了。
凶手他不是人啊!
晶亮的泪花顺着瘸子的掌根流到袖子里面,他把嘴一撇,补充说:“老坎出事那天,我做了个梦,梦到凶手扛着老坎的尸体爬梯梯儿,他这里,还穿着跟我一样的鞋子......”瘸子指了指自己的脚,他的脚上穿着一双解放胶鞋,鞋底磨得露出一小块脚后跟的皮肤。
叶湑看到瘸子的脚脖子,皮肤很黑,有深深浅浅的皱褶,如同起伏的黄土沟塬。老瘸爱干净,每天都洗脚,可这风霜的痕迹却并非那么容易洗掉的。
“为什么确定那碗......人脑花是他的?”叶湑抬头看他。
瘸子舔了舔嘴唇,喉咙有些发干:“我梦见的那条梯坎,确确实实是有的。往上走,走到最上面......就是那家烤猪脑的烧烤店。”
说到这里,他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做的这个梦,给警察说过吗?”
瘸子猛点头:“说了说了,老坎死得冤枉,肯定是托梦来让我帮他找公道的!我跟警察一说,他们就从老坎枕头下面找了根头发,用了个叫啥子——地恩诶——的东西哦,比对了那个脑花,结果就是老坎的!”
叶湑又问:“我爸遇害前见过什么人吗?”
“幺妹就是厉害哈,你这个问题警察也问过。老坎他那个时候面瘫,半边脸动不得,就去找了黄桷树下的老神医开药。”
“开药?黄桷树在哪?那神医现在还在吗?”叶湑倒豆子似的接连扔出问题来。
“在是还在,但就是以前天天出来摆摊,现在不固定了,有的时候连着两天都在,有的时候隔几天才来。凶手害人呐!”瘸子又重复着这句话。
过了一会,他深叹了口气:“幺妹,你老汉他不容易,经常去美食城捡人家吃剩下的汤汤儿。每天这个腰背痛得很,还只能忍着,连去医院看个病都没得钱。以前都是上午去看病,只有这次是下午走的,哪个晓得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了嘛!”
瘸子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动静。
“......有人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