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岫抬起自己缠着白色麻布、仿佛萝卜头的五根指头和像是熊掌的掌心,研究了半天,纳罕的说:“你那手是手吗?爪子吧?”
万俟琤不理他,转身想走。
被初岫抱住了胳膊,他撒着娇说:“阿琤,夜里冷,你抱着我。”
万俟琤:“……”
春寒料峭,山里更是冷。
初岫缩在万俟琤怀里,安稳的睡着。
万俟琤睡不着。
他看着天上的星斗,想的是回格勒善,想的是联系部下,想的是权势斗争。
少年那时不知道,他还在眉飞色舞的跟他说他的“八声甘州”,想要带他走遍这天下的美景,吃遍天下的美食。
初岫是个很随性的人,他干干净净,一身潇洒,身怀高明的医术,边悬壶济世,边游走四方。
自己和他不是一路人,终有一别。
第二天醒的时候,初岫正趴在捏着自己的胳膊腿。
他皱着眉头说:“我恐怕是抱不住你,万一中间掉下去,我会摔成泥巴的。”
万俟琤解下长刀,道:“把你绑在背上,不会有事。”
晨起开始爬山,春寒刺骨。
他稳稳的趴在万俟琤的背上,周围的风景快速的掠过。
等到了峰顶,太阳将将要升起,东方晕染了一片红。
万俟琤将他丢下来,活动了一下胳膊,道:“没吃的了,等下山再吃。”
初岫却被朝阳吸引,嘴角擎着笑看向远方。
他们踩的地方比云还高,置身其上犹如处在云上仙岛,远处山峦巍峨,山巅随着云的流动忽隐忽现,举目远眺,身心俱旷。
万俟琤抱着刀站在一旁,看着流云发呆,初岫也没说话。
忽然间,太阳跃出云层,视野豁然开朗,雄浑苍劲的山峰与飘逸舒展的云层相辅,共同成就了西岳举世闻名的大好风光。
初岫撑着地爬起来,腿还酸着,踉跄了两步,勉强站稳,张着手臂,婴儿学步似的向他走。
“饿了,我们什么时候能下山?”
万俟琤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了,才俯下身,将他背起来,重新绑好,答:“一天一夜。”
初岫炸毛:“下山再吃?你想饿死我,去找别的主人吗?”
万俟琤冷漠道:“要不是你脚程慢,今夜就能下山。”
初岫耍赖的在他背上蹭:“可是我饿!”
万俟琤:“……”
他将他牢牢地背好,一步一步的向山下走,任他怎么折腾也不吭声。
半晌,初岫确定万俟琤确实是硬了心肠,打定主意让他饿着了,停止了折腾。
将下巴垫在他的肩上,蔫巴巴的说:“可是我饿。”
万俟琤语气很平:“上山之前你若不把所有银子都花光吃那顿山珍海味,也不至于没钱买吃的。”
初岫:“……”
初岫理亏,自己转移了话题,道:“西岳真美,我们去看过早春的花,去南岳看看吧。”
万俟琤:“……”
他不想理他,他的想法常变,说不准今天想去南岳爬山,明天就想去北海捉鱼。
到了半山腰,一处清澈的山泉旁,万俟琤还是给他捉了个野鸡吃。
初岫靠在他旁边,眼巴巴的瞧着那流油的烤鸡,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万俟琤背了个人走了一天,是真的有点累了,靠着树闭目养神,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醒的时候,初岫正拿着个鸡腿摇晃他,弯着眼睛说:“阿琤,快吃。”
万俟琤征了怔,他看着少年清秀可爱的脸,半晌,垂下眸子,咬住了他递过来的鸡腿。
初岫寻了山上的野果,将汁叶挤在上边做了调料,肚子里也塞了奇奇怪怪的草,他不认得,但肉质果然鲜美,很香。
他往火堆里添了柴,将那鸡腿吃完,想继续休息,初岫却又递给了他一个。
初岫啃着鸡翅膀,稚气的声音说:“你多吃点啊,好像我苛待了你似的。”
万俟琤沉默不语,接过了鸡腿,慢慢的吃。
初岫平时任性爱折腾,其实心地很善良,否则他也不会跟着他这么久。
少年趴在他腿上睡着了。
山间有风吹了出来,他将自己的外袍脱了,披在他身上,随后,将他抱进了怀里。
初岫就很熟练的搂住了他的腰。
他很喜欢抱着初岫的感觉,少年身量不高,因为是大夫,懂药理,十分健康,他爱吃,又因为懒,身上有软肉,抱着舒服。
半夜听到响动,很轻微,他警惕的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一双绿色的眼睛。
是狼。
他躲在林影暗处,直直的盯着两人,碍着火堆,没有靠近。
他很狡猾,不动声色的向他们的背后绕。
万俟琤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不知道狼的数量。
他在草原驯养过狼,知道它们生性狡猾,十分难缠。
他尽量不让狼发现他已经醒了,凑到初岫的耳边叫他:“醒醒。”
初岫想动,被他紧紧抱住。
他将他的唇压在自己脖颈上,低声快速的说:“有狼,你别动,我一放开你,你就去拿火把傍身,别离开篝火。”
初岫用气音应了声。
他目光追随着狼,找准机会,放开了初岫。
接着,握紧长刀,向前一跃,挥刀对着已经距他们三步的狼首劈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