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二人穿过小街,走过一片竹林,见一草房,前面还有个小院子。
他将人放在床铺,掏出银两给那夫妇,二人推壤着不肯收:“本来就是不用的房子,哪里好意思收钱?”
“无妨,我既然在这常住,总有打扰的时候,拿着吧,不然我不心安。”
两人只得收了,那妇人道:“那我去给你们拿些被褥过来。”
“好,多谢。”
二人往外走,那农夫将妻子一拉,小声道:“咱们要不要提前帮他把棺木做好啊,那公子眼看是没几天了。”
“是的是的,咱们先准备着吧,哎,也怪可怜的……”
这天夜晚,雨越下越大。
草屋有些漏雨,玄庸拿外衣堵上了,他起身四处看了看,这儿果然没什么人住了,四周漆黑一片,没一处有灯火。
农户夫妇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们冒雨带几根蜡,往他这儿赶。
离得老远,却见那房中有微微亮光,两夫妻纳闷:“他在哪儿找的灯啊?”
“对啊,什么灯这么红啊?”
“八成是灯笼,既然有,咱们就不用操心了,走吧,回去吧。”
两人又冒雨返回。
回头之际,未看见,那屋中的红光飒然大亮。
玄庸将自己的内丹逼了出来,妖异内丹不可轻易离体,一个不小心,道行便都毁于一旦,重回本相模样,与其他寻常草木走兽并无区别。
但他只有这么做了。
他只能用自己内丹上的最纯正的灵气去修复陆琮的伤,这一缕灵气是天生的,但凡有这灵气的妖异,才能够修成人形,他把这一缕灵气给他,往后内丹就成空壳,其中的灵气没法修炼回来。
若是哪一天被打回了本相,永远不会再变成人。
只能救一人,只此一次机会。
但没关系,不管他的一生有多长,他只认定这一人。
他轻轻启开陆琮的唇,将那内丹引入他的身体,看那骇人的血窟窿慢慢愈合。
他又叫内丹多停留了会儿,想把心口那之前被阿心留下的刀疤也修复掉。
然而不管怎么回转,那伤疤都消不掉。
他想不明白。
只有自己造成的伤,他才消不了,难不成,子安后来自己补过刀?
为什么?
莫非还是把心头血给阿心了?
什么时候的事,竟然都没告诉他。
真是够关心她的。
他想嘲讽,但全都被酸涩占据,不免又有些看不起自己:“我这么小心眼做什么,何况,又凭什么……小心眼呢?”
内丹再从陆琮口中转出,他收回腹中,顿然感到灵力流失的拉扯之感,若有两只手提着他的五脏六腑,拼命往四方撕扯,他陡然滚落在地,撞倒了墙边的柜子,柜子砸在身上,他已无力起身,浑身忍不住抽搐,只恨不得直接被砸死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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