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何出此言?”
江陵离樊城实在太近了些,一旦汉水天险被突破,从襄阳到江陵也不过就四百里地而已,以华军强大的骑军而论,只消三五日便可兵临城下,正因为此,萧铣这才会起了迁都之心思,此际见得岑文本如此竭力反对,萧铣的眉头自不免便皱紧了起来。
“陛下明鉴,自古以来可有避难之天子乎?陛下乃社稷之主心骨也,陛下坐镇江陵,则军心稳,陛下若是离去,前线必溃无疑也,微臣恳请陛下三思。”
岑文本对萧铣素来忠心耿耿,这一见萧铣始终不肯放弃迁都之打算,不由地便急了起来,话自然也就说得重了些。
“嗯……罢了,若是不迁都,那华朝的条件……”
萧铣虽是个爱猜忌之人,可并非愚钝之辈,细细地想了想之后,也觉得迁都之举确有不妥之处,遂打消了此意,只是依旧担心己方挡不住华军之攻势,也就起了姑且媾和之心思,问题是一想到中华帝国所提出的那些苛刻条件,他又不免心生疑虑。
“陛下,窃以为华朝既是派人前来谈条件,那就意味着华朝其实并非一定要南下不可,如此,便有着周旋之余地,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不外如是而已,或许多拖上些时日,局势便有所更易也说不定。”
在岑文本看来,只要萧铣不生出迁都的蠢念头,在媾和条件上稍有退让都是可行的,左右不过就是讨价还价而已,岑文本自忖并不输于人。
“也罢,此事便交由爱卿出面打理好了,朕只看结果,不论过程,但消不算过分之条件,姑且允之也就是了。”
偌大的南梁国中,能得萧铣信任者少之又少,个中能有真本事的,说起来也就岑文本一个,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是将与中华帝国谈判的重任交托给岑文本了的。
“谢陛下隆恩,微臣必竭力而为,断不敢有负陛下之重托。”
萧铣此言一出,岑文本顿时便大松了口气,唯恐萧铣再有甚旁的想法,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表态了一番……
襄城,位于伏牛山脉尾端,西高而东低,为许昌之西面屏障,境内靠西北虽颇多低矮之丘陵,其余大部分地区却都是平原,土地肥沃,良田不少,向来便是颍川郡之粮仓,只可惜近年来中原大战不断,屡遭劫掠之下,昔日繁华富庶的襄城早已残败不堪,城中百姓更是十不存一,男女老少加在一起,也就跟城中的三千驻军大体相当而已。
偌大的襄城里无处不散发着腐朽与衰败之气息,或许是受此感染,城中无论是百姓还是驻军将士皆懒散无比,哪怕是城头轮值的哨卫也同样是一派无精打采之模样,浑然没见丝毫的精气神,这也不奇怪,襄城虽号称是前线,地属中华帝国与瓦岗军势力的分界线之所在,可实际上么,自打去岁齐郡军进了汝州之后,就再也不曾跨过这道分界线,甚至连哨探都很少派往此处来,襄城守军早就习惯了这等平安无事的闲散,所谓的轮值不过只是熬时间的无聊把戏罢了,上上下下都不当一回事儿,尤其是这等太阳将将升起之际,几乎所有的守城将士都在盼着交接班时辰的到来,自是更不会将轮值之要务放在心上。
“轰、轰……”
襄城守军实在是太松懈了些,以致于竟不曾发觉到西面丘陵间赫然正有一大拨骑军正自狂飙而来,直到隆隆的马蹄声渐近之际,城头的守军们方才发觉到了不妙。
“敌袭,敌袭……”
望着那漫山遍野而来的大批骑军,城头守军们全都被震得个目瞪口呆不已,好一阵的死寂之后,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地狂吼了一嗓子,刹那间,整个城头顿时便乱成了一团,号角声震天狂响不已。
“绕城而过!”
城头守军们的慌乱显然有着瞎担心之嫌疑,高速冲来的华军骑军根本就不曾在城下逗留,随着程咬金一声令下,一万五千骑兵马不停蹄地便从城外掠过,一路烟尘滚滚地直奔双洎河方向冲了去,当即便令城头的守军们再度看傻了眼。
“怎么回事?何人乱发警讯,嗯?”
华军骑兵大队都已去得没了踪影,守城主将高拙方才匆匆领着大批亲卫赶到城头,待得见城外根本没见半个敌军,登时便气炸了肺,鼻歪眼斜地便咆哮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