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吟风一走,云裳面上的笑容便淡了几分,洛轻言见状,也只当她是疲累了,转过头对着浅酌道:“让人去传太医吧。”
云裳闻言,摆了摆手道:“不必,我也会些医术,自个儿的身子还是大致知晓的。我歇一会儿便好了,陛下可还要去太极殿处理政事?”
她需要时间,好生想一想,应当如何开口。
洛轻言却会错了意,连忙道:“我让刘文安将折子那些的都送到未央宫来便是,这几日本不必上朝也不必处理那些事情的,只是边关还有其它地方有些加急的折子,刚送到宫中,我待会儿看一看便好。”
云裳点了点头,便又沉默了下来。
“你若是累了,便闭上眼歇会儿吧。”洛轻言轻声道。
“好。”云裳随口便应了下来,闭上了眼,心中却是有些挣扎的。
云裳听见刘文安将折子送了过来,听见洛轻言将殿中的人都遣了下去。殿中只听见洛轻言翻动折子的声音,和云裳心中的心跳声。
过了许久,云裳才睁开了眼,目光定定地望着书桌后看着折子的洛轻言。
看了没一会儿,洛轻言却叹了口气,抬起了头来,轻声道:“裳儿你再这样看下去却又不说话,我可没心思处理折子了。”
云裳仿若未闻,半晌,才开了口:“陈妙思昨儿个来见过我。”
洛轻言拿着折子的手微微一顿,便将折子放了下来,欲站起身来,云裳却有些慌了手脚:“你莫要过来,便坐在哪儿吧,你过来,我瞧着你头晕,便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洛轻言有些诧异,目光带着几分疑惑地盯着云裳看了会儿,才依言坐了下去,沉默了片刻,才道:“我那日确实喝多了一些,可是明明记得是刘文安扶着我出来的,裳儿,我很抱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喝酒了,我不希望你误会。陈妙思我也命人昨儿个便送出宫了……”
云裳喉头有些发紧,半晌才道:“此事我知晓,我相信你。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云裳说到此处,却顿了顿,沉吟了许久,才轻声开了口:“陈妙思同我说,我因着怀孕之时被困在冰窖之中几个时辰,伤了身体根本,以后怀孕的几率十分的小,且宝儿也因此受了损害,心智恐怕不全……”
云裳说得极慢,几乎算得上是一句一顿,每说一个字,都觉着像是有把刀一刀一刀地剜着心口一般,疼痛难忍。
云裳目光一直定定地落在洛轻言身上,清清楚楚的瞧见洛轻言方才还十分平静带着几分愧疚的脸突然变得扭曲了几分,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和毫不掩饰的害怕。
云裳只觉着,像是心底想尽办法想要抓紧最后一根稻草,却发现,那根稻草根本不存在一般。洛轻言即便尚未说一句话,云裳在说完那些话的时候,便已经知晓,陈妙思虽然心思毒了一些,可是昨日所言,如她所料那般,句句属实。
云裳暗自握紧了手,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望向洛轻言的眼睛也变得通红:“陛下,陈妙思所言,可是实情?”
洛轻言一动不动地坐着,目光定定地落在云裳身上,仿佛入定了一般,过了许久,才开了口,嗓子带着几分压抑地沙哑:“你昨儿个生病,并非因为除夕晚上守岁着了凉,是因为知道了此事,有了心病,自个儿将自个儿折磨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
云裳不曾想洛轻言竟会突然问起此事,只觉着所有的情绪,所有的难过和悲伤,在洛轻言突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便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泪水突然涌了出来,便怎么也止不住了。
洛轻言见状,急忙便站起了身来,快步走到床边,将云裳揽入了怀中。
云裳哭得几乎崩溃,浑身都在颤抖,洛轻言心中更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嗓子亦是失去了声音,脑中空白一片,竟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心中却是想着,她这样哭一场也是好的,哭出来了,便不至于将自己憋到生病了也不自知,还晕倒了过去。也因着苦苦瞒了这么久的秘密被揭了开来,心中却竟有一些轻松的感觉。他一个人守着那个秘密,生怕云裳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心中亦是十分压抑的。
云裳身子本就虚弱,这般大哭一场更是耗尽了力气,哭了一会儿便只剩下了抽噎的声音。洛轻言将云裳紧紧抱着,轻轻拍了拍云裳的背,半晌才道:“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云裳没有应声,洛轻言便又道:“我刚开始知晓那件事情的时候,便在想,裳儿若是知道了会怎样?裳儿前世便失去了一个孩子,一直自责不已,若是知晓宝儿心智不全,定会十分难过十分自责,且那时你正在月子中,嬷嬷说,月子中的女人,是万万流不得泪的,不然,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我便一个人将此事隐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