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忌将军说到了点子上。王上,您眼下要考虑的,并不是王军还有多少战力的问题。”
说罢,他便点到为止,噤声不语。
楚禾抬头看了一眼谢照衡,心下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眼下帐中只有他们三人知道,无论赫绍煊是准备兵玉京,还是谋夺帝位,都是顺理成章且名正言顺的事。
只是这个消息倘若告诉众人,恐怕会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
赫绍煊似乎也有这样的顾虑,他抬头看了谢照衡一眼,而后又转向楚禾,在她的眼中找到了赞同的神色之后,他便站起身来,走到众将面前,朝他们分别一躬身。
楚禾不动声色地绕到了内间去,从箱中取出一只木匣,捧在手上等着赫绍煊亲自开口。
众人见状连忙向他回礼,唯独赫禹皱着眉头道:
“兄长这是做什么,你此次助我北尧驱逐蛮族,明明是我亏欠了你…”
赫绍煊走回原位,淡淡道:
“你我兄弟本是一家,北境倘若失陷,必然唇亡齿寒。今日我要说的事,与此前的战役无关。我向诸位行礼,除了为答谢各位相助之恩,还有一事,希望诸位…为我效劳。”
众将闻言,似乎也感觉到了逐渐有些肃穆的气氛,于是便更仔细地聆听着他的话。
只听赫绍煊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我登上东尧王之位不过两年有余,自问从未做过任何有亏天子的事。如今天子趁我东尧军与蛮族血战之际下此毒手,可见其忌惮之心。眼下各位为了襄助东尧而违逆天子,恐怕日后洗脱不了叛军的名声,这并非我所期望的事。故而今日向众位说明一件大事…先帝在世时,曾经写下一封遗诏,命我母亲先惠文皇后以假死之名带回玉阙阁珍藏。”
说着,楚禾便将遗诏小心翼翼地从木匣之中取出,递送到赫绍煊面前。
众人一见遗诏,脸上纷纷露出惊异肃穆的表情。
赫绍煊见楚泰宁和孟忌刚要下跪,连忙命人扶住他们:
“诸位将军重甲在身,不必行此大礼…父皇九泉之下,当知你心。”
楚泰宁闻言,忽然想起先帝,不禁老泪纵横,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楚泰宁曾经历过赵家血洗朝堂的那个时代,多少已经猜到了里面的内容,却还是稳住了阵脚,开口道:
“敢问王上,这遗诏之内,写了什么内容?”
赫绍煊不语,双手将那遗诏递送到楚泰宁面前。
楚泰宁惶恐地接过遗诏,颤抖着手轻轻打开,入目的字眼立刻便牢牢抓住了他的眼球,使其神经绷紧。
读罢一边,楚泰宁口中也不由地喃喃自语:
“立吾儿皇长子赫绍煊为继任天子,无论何时,见此诏书如见孤本人。除赵氏奸佞之后,望天下诸侯拥立新帝即位…”
他反复地看着那诏书上的字迹,口中喃喃道:
“这是先帝的字迹…是先帝的字迹…先帝果然没有选错人!”
众人闻言,连忙拥上前去看那诏书,脸上皆露出喜悦之色。
他们互相交换眼神之后,像是商量好一般纷纷朝着赫绍煊方向半跪于地,口中高呼道:
“吾等愿意拥立新主,入主玉京!”
赫绍煊连忙走上前去将楚泰宁率先扶起来,而后示意众将平身。
“能得此贤臣良将辅佐,亦是吾幸。”
谢照衡站在一旁也露出欣慰的笑容,朝赫绍煊开口道:
“王上如今便可将此诏书明示天下,如此一来,即便玉京抢先一步宣布东尧军为叛军,也可借力打力,力挫天子锐气。”
孟忌亦拱手道:
“王上不如先将此事告知我军将士,眼下他们虽然沉浸于胜利之中,但仍然军心不稳。倘若以此事相告,恐怕更会鼓舞军心。”
赫绍煊一听便觉此事有理,当即便命赫子兰下去传递消息了。
不及傍晚,东尧军和盟军上下便已经知晓了先帝遗诏之事,场面霎时间陷入一片狂喜之中,将士们亦纷纷在军营之中高呼“新帝万岁!”
讽刺的是,就在赫绍煊为正统继任天子之事还未传遍天下之时,玉京果然颁布天子诏令,判定北尧军、东尧军、孟楚两家皆为叛军,号召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
天下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又听得赫绍煊已经在北尧揭竿而起,手持先帝遗诏率剑指京师,誓要夺回帝位。
除了北尧军的十万兵马要留在北境镇守之外,剩下的大军都将会南下向天子王畿进发。
临行之前,赫绍煊前往校场点兵,而楚禾则在大帐之中收拾东西,却没想到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见到此人,楚禾不由地有些紧绷了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迟疑片刻却还是叫出了她的尊号:
“玉衡贤士来了,快请坐。”
玉衡贤士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目光柔和地望着楚禾,在她指的地方缓缓落座。
“我听闻大军即将南下,于是便打算来探望一番。”
楚禾替她倒了一盏热茶送到她面前:
“玉衡贤士…若是来找王上,可稍等片刻,他很快便会回来。”
玉衡摇了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