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有些懵逼,闻言点点头,将这柄平平无奇的老柴刀拾起,握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神奇之处来。
不对劲,很是不对劲,既然这个心有傲骨的老人敢用这柄老柴刀还方休的人情,那么在对方眼中,这柄老柴刀的价值就绝对不比五万块要低!
心里默默想着,方休微微眯眼,伸出指尖缓缓从刀面抚摸而过。
微微凹凸不平的质感,让方休似乎发现了点什么,不禁低低的咦了一声。
他掏出纸巾,在锈迹斑斑的刀面上来回用力摩擦了几下, 终于发现了些异样。
只见靠近刀背的刀面之上,竟是被人用锐利之物,刻下了许多弯弯曲曲的线条,连在一起,竟然像是一张地图!
“你是城里人,肯定没听过十方县里流传的一个故事。”
见方休居然三两下就发现这柄老柴刀的秘密,瘸腿老篾匠似乎释然开来,又像是失去了什么珍藏已久的宝贵之物,只觉心头空荡荡的。
他怅然若失的低低叹息,用着浑浊的独眼盯着老柴刀,嘶哑道:“五十年前,我跟着我父亲还有几个叔伯,在大山里做伐木工。”
“某个冬天里,木材老板给大家伙放假,我父亲几个兄弟,便商量着去野地里打点野味开开荤。”
瘸腿老篾匠抬起头,盯着方休道:“哪知道,他们五个人去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回来。”
“我放心不下,借了木场老王的一柄猎枪,沿着我父亲他们的脚印追去,好在那几天刚下完雪,雪地都被冻得硬邦邦,脚印没有消失。”
“我找啊找,终于在大山背面的悬崖下,发现了我父亲他们的踪迹。”
说到这里,瘸腿老篾匠嘴唇开始微微哆嗦,嗓音也变得更加晦涩难听:“原来他们几个追着一头獐子,一不留神钻了一个山洞里面。”
“那个山洞不像是天然的,倒像是矿井一样,越走越深……就在我父亲他们感到不对劲的时候,我二叔一不留神,居然踩到了个硬疙瘩。”
“他本以为是块石头,哪知道把浮土踢开,那,那居然是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狗头金!”
听到这里,方休眉头微动,看了眼这柄柴刀刀面上的纹路,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捡到了金字,我父亲他们高兴得很,想着继续往洞里钻,继续找金字,最后一路走得头晕眼花,才反应过来是体力不济了。”
瘸腿老篾匠叹息道:“我花了一天一夜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躺在洞口不远处,已经饿得头晕眼花,奄奄一息。”
“好在我带了足够的干馍馍,让他们就着洞外的雪水,吃饱喝足,都活了过来,捡回了条命。”
“回到伐木场里,我父亲几个找木场老板要辞工下山,那时候天寒地冻,伐木场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老板压根就不同意,说是他们敢走,那就一分工钱都拿不到。”
“可是我父亲他们手里有了块狗头金,哪还瞧得上那几个工钱?”
瘸腿老篾匠深深吐出口浊气,痛苦的闭上了独眼:“他们一高兴,就把捡到狗头金的事情说漏了嘴。”
“这……”
方休也听得心里满不是滋味,所谓财不露白,更别说能够捡到金字这种逆天狗屎运了,哪还舍得说给旁人知晓?
只要一说出来,保准有心怀不轨的家伙惦记上,以后就麻烦了。
“再后来,伐木场老板伙同其他人, 把我父亲他们几个全都抓了,一直逼问那处矿洞的地点,还派人到处搜寻。”
“可惜一场大雪,把所有痕迹都掩盖了,我父亲几个打伤了看守他们的工友,带着我一起往山下逃。”
老篾匠紧闭的独眼眼角颤抖,嗓音同样也是一片颤抖:“我们逃啊逃,逃啊逃,人一个一个的少,不是被猎枪打死,就是掉进了冰窟窿里,或是踩滑了脚掉下山崖活活摔死……”
“我父亲为了保护我,背上挨了一枪,逃到山下的时候就不行了。”
老人垂头抹了抹眼角,低沉道:“他咬牙用剪刀尖,凭着记忆,在这把柴刀刀面上划出了那座山崖下矿洞的路线,就咽了气。”
“而我后来去偷偷找过那个矿洞,结果被木场老板的人抓住,打断了腿,还打瞎了一只眼睛。”
老人凄惨一笑,指着自己的独眼道:“他们逼我说出矿洞的位置,我恨死了他们,哪会告诉这些杀我父亲还有叔伯的凶手?”
“再后来,我逃了出来,一直躲在余家村里,再没去过那座大山,那个矿洞……”
终于说完压抑在心里五十多年的秘密,老人仿佛轻松了不少,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他深深盯着这柄老柴刀看了眼,随即毅然决然的收回目光。
他转而望向方休,沉声道:“我把它给你,刀上的地图,就是当年那座矿洞的位置。”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