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端是没干过活的人,走了一趟县里全身都跟散架了似的,加上吃睡都不好,就只是恹恹地点头。
不乐意见他这幅样子,霍阿爹皱着眉开口就要数落,“你这孩子——”
“阿爹。”顾风檐适时地开口。
“檐哥儿怎么不多睡会儿,这天还早呢。”一见他,霍阿爹眉开眼笑,“醒了倒也成,厨房里给你炖着米粥呢,掺了昨天的山鸡汤,洗把脸就去吃吧。”
霍端看了看自己黑黑绿绿的一碗饭,陷入了沉默。
顾风檐笑了笑,“我还不饿,粥给二蛋哥吃吧,他不是要去春种,耗力气的事,多吃点才成。”
霍端没吱声,三两口扒完了碗里的「饭」就去堂屋拿种子了。
锅里的米粥没动。
他没有跟弱鸡抢食的嗜好,顾风檐走两步路都累,吃点略好些的也是应该的。
……
顾风檐没跟霍端说上话,心里有些失望,匆匆洗了脸盛了少一半米粥吃了。
叶山帮着春种自然是要留下来吃饭。
顾风檐就主动领了做饭的任务,霍阿爹给他打下手。
盆里的小河虾已经把泥沙吐干净了,和野葱炒了满满一碗,剩下的半只山鸡也炖了出来。
家里暂时还没有来钱的路子,粮食要省着吃,顾风檐就煮了一锅麦子糊糊,没加野菜,只在出锅时放了些盐,配上炒河虾炖山鸡也算是一顿好饭。
窗子外雷声轰隆隆地,要下雨的架势,霍阿爹一瘸一拐地抱着捆干柴往屋里走,唠唠叨叨地说,“这雨说来就来,趁着还没下,得弄点干柴进屋……也不知道二蛋他们把麦子种上了没。”
“阿爹,我来吧。”顾风檐把菜盖好温在灶上,擦了擦手接着霍阿爹抱着的柴,“您一到下雨天腿就疼,快歇着吧。”
霍阿爹看了一眼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案板和灶头,满意地笑道:
“饭做好了你就歇着去吧,我这是老毛病,非要动一动才能捱过那阵酸疼劲儿,你就别跟我抢了。”
“是。”顾风檐点点头,去看院子里有没有什么要收捡归置的。
天上黑云全跑到了山顶上堆了厚厚的一层,院子里的桃树枝噼里啪啦响,河对岸路上背着背篓的人飞快往家里跑。
霍端好像没带遮雨的用具。
顾风檐心想,正巧看见堂屋门口挂着两件蓑衣和箬笠,就拿着去给霍端他们送。
坎底下的几块地已经照着霍阿爹的吩咐种上了玉米,等这场雨过后就能出芽,霍端他们在河沟里种麦子,离这儿还有点路。
结果顾风檐刚走到河沟,山边就下起了雨。
“大山哥。”叶山和霍端正冒着雨在收东西,顾风檐下到田坎上,叫了人。
叶山对这个弟夫没什么好感,瞟了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倒是霍端,满脸诧异,“你怎么来了?”
顺便搭了把手把人稳稳扶住……不是他想扶,而是一下雨泥土地滑,人摔了挨骂受累的还得是他。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搁以往,他就算是死在外面也不见得他会有点什么反应。
今日倒奇了,竟会好心到给他们送雨具。
顾风檐把一件蓑衣递给了叶山,“饭好了,我见要下雨,就想着给你们送件雨衣来。”
“这雨怕是还收着呢,二蛋你先带着他往回走,背篓留给我,春寒雨淋了生病,舅舅又该骂你了……”叶山是个庄稼把式,抬头一瞅就知道该是什么天气。
霍端想着,觉得他哥说的对,就先跳上了田坎,把顾风檐拉上去,“注意脚下,别摔了,要不然阿爹肯定骂我。”
雨越下越大,顾风檐从来没走过几回山路,脚底下一直打滑。
“这么走得到天黑,”霍端把箬笠和蓑衣都给他穿上,蹲下道:“上来,我背你。”
顾风檐不太习惯和他人近距离接触,“不用,我自己走。”
“上来。小时候我阿爹也经常背我的。”霍端不由分说地看着他。
这个世界的哥儿大都身体娇弱,不好养活,要是淋病了只会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他也不乐意见霍阿爹的黑脸。
顾风檐想了想,随便吧。
顺从地趴到霍端背上,“谢谢。”
霍端晃晃悠悠地背着人往家里走……这还是他第一次背别人。
幸亏原主的身体底子好。
俩人没怎么说话,顾风檐听着霍端略重的呼吸,突然觉得这个傻子还挺可靠的。
人很好,即使原主一直暗地里磋磨他,也完全不记仇。
吃完饭,叶山就匆匆回家了。
到了夜间雨也没停下,没什么娱乐活动又逢下雨天,霍阿爹服了药就早早歇下了。
不得不说哥儿的身体实在是弱,顾风檐不过是淋了场雨,这会儿就感觉冷得很,浑身难受。
“阿爹说下雨天夜里冷,叫我给你送床被子来。”顾风檐正把换下来的湿衣服叠好,打算天儿好了再洗,霍端抱着一床被子走进来道。
洗漱完毕,霍端趿着鞋,只穿了粗布里衣,一副要睡的架势。
霍家房子小,除开厨房堂屋,只有两间卧房,一间霍阿爹睡着,一间是夫夫俩的。
原主不允许霍端进屋之后,他就一直睡在厨房旁边堆放杂物的草棚子里,天晴便罢,只是一到雨天就漏的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