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他睡得很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跟霍端一起起了床。
刚下过春雨,山里野货一茬茬地往出冒。靠山吃山,村里人再殷实的家庭都会上山摸寻一些,不为填肚子,为着尝尝鲜。
当然像霍家这样的,就是为了填肚子了。
霍端被安排了上山的活计,顾风檐磨了霍阿爹半天,也跟着去了。
俩人顺着小路往河沟里走,那几块耕种过的地还冒着水汽。
“你跟着来做什么?山里路又不好走。”霍端看顾风檐走得颤颤巍巍,像个腿脚不好的老年人。
顾风檐扶着石头跳下一个坎,笑得意味莫测,“搞钱啊!”
“山里有什么钱?”霍端不解。
顾风檐扶着腰喘气,“霍总您这就不懂了吧,山里这些司空见惯遍地都是的东西在另一些人眼里却是宝贝,就看你会不会利用罢了。”
“你是说把野菜这些拿去县里卖?”霍端很快反应过来。
但他不知道这靠不靠谱,毕竟从他的角度来说,野菜并不好吃,县里的富贾未必喜欢。
顾风檐循循善诱,“咱俩身无半分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试试嘛。上回我去县里可见没人卖这些东西,物以稀为贵不是。”
话说到霍端心坎儿上了。
想了想,他道:“有理。”
“是吧。”
顾风檐笑着,富人们干什么都图新鲜,野菜这玩意若是料理方法得当,也算是美味,富人不买,酒楼也肯要。
俩人算是达成一致了。
顾风檐顶着副哥儿身子,体力实在是赶不上霍端,略两步就要停下来喘两口气。
下到了河沟里,霍端把背篓卸了下来,“你拿着它,我背你,走得太慢了。”
敢情是嫌弃他了。顾风檐心道。
上回也是霍端背着他的,一回生二回熟。顾风檐也不扭捏,顺从地趴了过去。
“霍总以前还会伺候人?”顾风檐在他背上瞎扯皮。
霍端避开他腿根,抓着自己小臂,“不会。”
亏得顾风檐够瘦,能避免一些太过亲密的接触。
顾风檐笑声低低的,“嗨,咱俩都是倒霉孩子,孤苦伶仃地,帮帮忙也在情理之中……是吧霍总?”
“你还挺自来熟啊?”霍端啧了一声。
顾风檐道,“我有那什么社交牛逼症。”
“看得出来,是挺牛逼的……”
树林间腐烂的树叶堆积,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还有先来的村民留下的脚印子。
顾风檐看着有些退缩,硬是不想把脚往地上踩,“要不我在这儿等你?”
“咳咳,顾少,手松松……”霍端被他勒着脖子,“要断气了。”
顾风檐一下跳到了地上,“哎呀,抱歉抱歉,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儿,回头阿爹骂我,一起去吧。”霍端笑了一下,把背篓里的藤篮塞到顾风檐手里。
这时候,山路上又来了几个村民,顾风檐没法,只能跟着往林子深处走。
果然不能跟太聪明的人做事,连这点洁癖都能给他治得妥妥贴贴的。
霍端倒不是因为这个才叫顾风檐跟着,而是真的担心他的安危。
刚才路上,遇见了几个村民,里面就有上回牛车上对顾风檐动手动脚的那个刘老三!
林子太密了,隔得距离稍微远一点就什么都听不见……若是刘老三又动了什么歪心思,而他恰巧不在的话,那就完了。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俩人一块为好。
林子里除了他们时不时也会碰见几个村民,藤篮里都是满满的蕨菜,蘑菇等。
顾风檐跟着霍端依次寒暄几句,经由上回隔壁县太爷家的二公子那件事,这些人或多或少对顾风檐都抱有些好奇,说话间,眼神偷摸着打量他。
有的村民含蓄,问了几句就罢了。
眼前这个河对岸张家的嫂子就不一般了,天生是个热心肠的,非要拉着顾风檐说话。
“二蛋,你去那边找找,我带着檐哥儿在这附近捡点儿菌子说些话。”张阿嫂指挥着霍端。
霍端想着刘老三,有些不放心,面露难色,“阿嫂,我阿爹让我带着他的。”
“嘿,你这孩子,”张阿嫂声音高了一个度,“我在这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多大人了又不是离不得媳妇。”
一句话说得霍端顾风檐都有些脸热。
顾风檐怕她再说出些令人招架不住的话,忙跟霍端使了个眼色,“阿嫂这是什么话,我是个没下过地的,端哥这是怕我麻烦了你。阿嫂你别往心里去。”
霍端连忙附和,“阿嫂,那他就交给你了,我去那边看看,你们注意脚下。”
张阿嫂这才眉开眼笑了,“你去吧,檐哥儿这孩子我瞧着喜欢,保证一根头发丝儿不少的给你送回去。”
顾风檐实在是不知道他跟张阿嫂有什么体己话能说,整个人就跟在火上煎烤着似的。
不过也没忘捡些蘑菇……小红菇,青头菌,鸡蛋菌,刷子菌遍地都是,长得肥厚,不一会儿就是满满半篮子。
张阿嫂在身后打量了他一番,啧了一阵——这个檐哥儿模样好,腰细腿长,只是太苗条了些,怕是不好生养。
怪不得都成婚半年了也没见肚子有什么动静。
“檐哥儿,你跟二蛋没想着早点要个孩子?”张阿嫂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