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耐耐思索许久,低喃:“其实他……其实他也没那么可怕,你不用这么怕他。”
本来想反驳的赵小圆猝地一停。耐耐是秦刺的同桌,原本她还担心耐耐在秦刺身边会招惹到他,没想到似乎耐耐和秦刺当同桌还当的挺和谐的,至少到目前还没出过啥事儿。而且如今耐耐还帮他说话,叫她不用怕他。她摇首,严肃道:“诶,你是不知道,在你转到这里以前他干过什么事,总之你得随时小心点,不要惹到他啊,耐耐。”
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 ,许耐耐说:“嗯。”
不对劲。一种古怪的直觉如丛生的杂草迅速滋生。片刻之前的疑虑和这古怪的直觉双双交织,使得赵小圆的大脑一时运转不过来。她细细观察许耐耐,半天都观察不出个什么来。她挠挠头,只好先压下所有心绪去集合。
直到周末在欢乐谷瞥到和耐耐和秦刺亲昵地手拉手时,在经过震惊,不可置信,眼睛花了,出现幻觉了,不是幻觉是真的,居然没看错的过程之后,蛰伏了好几日的疑虑和直觉才清晰起来。
她呆立在原地,跟点了穴道似的动也动弹不得。和她一起来欢乐谷的小表妹拉着她就要去前面,她瞬间醒神,立刻牵着小表妹躲到他们看不到的死角。
她没有猜错,耐耐最近这段时间的反常确实是因为在谈恋爱,还是和秦刺在谈恋爱!巨大的发现冲击着她的神识,难怪耐耐会在秦刺身边平安无事,难怪耐耐会帮他说好话,难怪她叫自己不要怕他,难怪,难怪。
可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她得吃十颗泡泡糖压压惊。
呆愣良久,她带着小表妹离开了欢乐谷。
当赵小圆吞吞吞吐吐地说出上周末在欢乐谷看到自己和秦刺之后,许耐耐夹菜的动作猛然僵住。
喧嚣嘈杂的食堂仿佛慢慢安静下去,周围只剩下许耐耐脉搏急速跳动的声音。她保持镇静,说:“你看错了吧。”
“不,耐耐,我没有看错。”
捕捉到耐许耐耐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赵小圆更加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事已至此,许耐耐也不能再瞒她。思忖了一下,许耐耐低低道:“小圆,帮我保密。”
“你怎么……怎么……”赵小圆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喜欢他。”掷地有声的四个字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宛如手起刀落的大侠。
“但是他------”
“他也喜欢我。”
所有话都被堵回去,赵小圆闷着气,“我怕你受到伤害。”秦刺那样坏学生,能真心对待一个女生吗?
“他很好,真的,他很好。小圆,你并不了解他,其实他本性不坏,只是脾气有点差,没那么可怕。”
赵小圆默然。半晌后,她耷拉下双肩,终而道:“你还是要小心些。”
“没事,别担心,帮我保密啊。”许耐耐冲她一笑,语气却十分郑重。
“我会的!”赵小圆拍拍胸脯。
离她们一米远的餐桌上,楚文隽静静地凝望斜方某一处。许耐耐握筷子的姿势较常人不同,虎口几乎挨近筷子顶端。记忆深处,曾有人也习惯这么执筷。
之前由于不关注,他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然而有些事情的端口一旦开闸,所有让他熟悉的东西都从细枝末节里铺天盖地而来。
荒谬而又无比真实的想法滑过心脏。他推高眼镜,陷入沉思。
许馨端着餐盘,纹丝不动地站过道口。果真是喜欢上许耐耐了呢。吃个饭都要一直盯着许耐耐。
尖锐强烈的嫉妒与不甘汹涌而上,她恨不得把餐盘砸到许耐耐头上。
贱.人。
“挡路中间干嘛?”有人在催她,她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转身而去。
“莫名其妙,神经病吧。”平白被瞪了的女生骂道。
刚出食堂不远,许耐耐被楚文隽叫住。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他温和道。许耐耐四处一张望,没看到某个人后,她点头,“什么?”
楚文君礼貌地看向赵小圆。赵小圆立马退开,“我先回教室。”一说完就扬长而去。
“去那里吧。”他指向右侧。那里有排椅。
坐到排椅上,没入斑驳树影里,许耐耐问道:“你要说什么?”
他说:“最近很忙吗?”
目不斜视地低视地面的她抿唇,“忙。”
她不忙,但是为了秦刺,她只能对楚文隽这么说。秦刺不喜欢她接近别的男生,她不愿生出事端,也不想让他不高兴。所以这几次楚文隽问她要不要去陪果果她都一口拒绝。
在电话里她能拒绝得干干脆脆,然而对上他干净柔和的眉眼,她又有些愧疚。他是她的朋友,并且还和她的竹马如此相像,这样亲切的感觉加深了她的负罪感。
看着她在斑驳树影下轻晃的鞋尖,楚文隽渐渐失神。鞋尖在阳光里晃啊晃,仿如晃到了十多年前。
十二年前。
“不要和他玩儿!”
“为什么啊?”
“我告诉你,他没有爸爸,妈妈还是个瘸子!”
“那……那我不和他玩了……”
“走,咱们去玩儿跷跷板。”
年纪虽小,却刻薄恶毒的小孩子在走开前,抓了一把沙,直直朝待在石阶上的小男孩扔去。
皮肤苍白的小男孩捂住眼睛,无形的疼痛变成浓烈的红色,从瞳孔遍布至眼中任何一处。